接下去孫子雲有一搭沒一搭應付著李雨晴與她的聊天。

  然後李雨晴側目看了她一眼，“子雲，你幫我拿一下前麵茶幾的那個盒子。”

  孫子雲扭頭看她，沉默的探起身，將那盒子拿過來要遞給李雨晴時，對方卻是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孫子雲這才反應過來，放在自己的腿上，然後伸手打開了盒子。

  就看到裏麵分出幾個格子，有許多的幹果，糖果，不是那種劣質的水果糖。

  有很多包裝精致的巧克力，軟糖硬糖都有。

  耳邊傳來少女帶笑更是清脆悅耳的聲音。

  “我昨天就讓我媽從袋子裏倒出來的，這麽多，我們邊看電視邊烤火邊吃。

  昨天我就告訴我媽你要來，今天她會燒紅燒肉，超好吃的，還有排骨湯。

  現在先少吃一點，咱們聊天看電視，下午再就可以敞開了肚子吃。”

  說著少女手從被子裏伸出來，吃力的伸長手臂，從那盒子裏拿起一塊巧克力，解開來塞自己嘴裏。

  巧克力並不苦澀，一股甜味從舌尖蔓延出來，少女舒展開眉宇，笑容愜意。

  孫子雲緊緊捏著盒子，就見少女奇怪的眼神再次看向她。

  許久許久以前與少女相處時的情形複蘇，似乎被抹去了濃厚的灰塵。

  她與少女的關係很好，兩人小學就認識，對方身體很差，初中三年，自己照顧著她。

  初三了，少女身體吃不消就不讀了，而她繼續的讀，考上了高中。

  近幾年少女身體更差，不能行走，所以長久的待在樓上。

  而她們的關係並沒有斷，放假時她回來，都會過來找少女，有時還會在這住夜。

  記得還有幾次周日的時候來這玩，周一大早直接坐公交車去學校。

  而一般吃零食，她們兩人一起吃，解開什麽東西，她就順手塞少女的嘴裏。

  少女手沒有力氣，有什麽零食包裝，都是由她解開，二人分著吃。

  關係真的很好、很親密啊！

  那時誰又會想到不久後，會發生那樣一件事啊……

  孫子雲將眼裏濃重的悲哀掩蓋住，手指發涼的解開包裝緊密的軟糖，咬進嘴裏，酸酸甜甜的感覺，讓她眼裏泛起漣漪。

  然後就聽到少女細軟的聲音，“你那個看上去很好吃，給我也解一個唄。”

  孫子雲找出那種軟糖，解開遞到李雨晴的眼前。

  她接過塞進嘴裏，“你為什麽一直怪怪的看著我？”

  轉了轉身子，她瞪大眼睛看著神色複雜的孫子雲，眼神不解。

  “沒有…就看你臉色有些蒼白，現在天越來越冷了，想問你冷不冷？”

  孫子雲眼神閃爍。

  李雨晴頓時又露出笑容，一雙大眼睛彎起來，她手一比腳下踩著的一個盒子。

  “這是烤火的，可以調，我腳放在裏麵很暖，現在都不用火盆了，那又有灰，還要時不時加炭。

  這是我媽媽給我買回來的，特別好用，隻要有電就可以。”

  說著少女兩隻腳往邊上挪去，空出了一半，對孫子雲熱情的招呼。

  “你要不要試試？”

  孫子雲連忙擺手，李雨晴沒勉強。

  沒過多久，玻璃門被劃開，走進來一個穿著短款羽絨服，牛仔褲的男人。

  “吃飯了。”

  李雨晴點點頭，卻是沒有起身。

  孫子雲站起身，而對方說了一句便轉身朝樓下走去了。

  孫子雲一回頭就對上了李雨晴眼巴巴的眼神，她扯了扯嘴角，慌亂的轉身。

  看著身前的階梯，她閉了閉眼，一滴淚從眼角滑過，滑到唇邊時，已經泛涼了。

  她以為會很難熬的，她以為看到少女，她會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卻不想放在腿上的零食盒子，那糖果太甜，少女的聲音很清脆，電視畫麵很清晰，裏麵歡聲笑語，客廳很溫暖。

  不知不覺就到了吃飯的時間。

  站在階梯上，更多的記憶複蘇，孫子雲回想起以前她很喜歡在李雨晴家裏玩，樓上隻有她們兩人。

  她們可以盡情的把電視聲音調到最高，沒有人打擾她們，每次來這有各種各樣的零食。

  朋友的父母很歡迎她，每次來午飯都很豐盛，還會熱情邀請她住下來，和李雨晴一同住，不是客套的，而是真摯的。

  也能感覺到朋友的父母對她真心有些感激，感激她以前讀書的時候照顧他們的女兒。

  感激如今他們的女兒沒有什麽朋友，她還會時常的來陪她玩，說說話。

  但緊接著這溫馨的記憶瞬間被一片灰白衝毀，悲痛哭聲刺心。

  孫子雲眼神猛的一凜。

  剛才叫她吃飯的男人也就是李雨晴的爸爸。

  她拿了一個大碗，盛了一小半的飯端在桌上，李母坐著，往那碗筷夾菜，葷素都有，葷的占多。

  然後李父站在邊上，接過就朝著外麵走去，是要端到樓上。

  孫子雲回想起以前，她給自己裝好飯菜，也是端到樓上去吃。

  李父李母都不會多說。

  在別人家做客不在飯桌上吃，端到人家的樓上是很不禮貌的。

  但似乎在這裏，李家人都很習以為常，心裏百味俱有，隨口應付了李母問怎麽不去樓上吃。

  她說就在這桌上吃，不然待會兒會不小心飯掉在地上。

  李母說那有什麽關係，過後打掃一下就行了。

  孫子雲隻笑笑，埋頭吃飯，她吃完飯將碗筷拿起，就要放到廚房的洗碗池上。

  李母就按下她的手，讓她去樓上看電視。

  孫子雲沒有推脫，起身朝樓上走去，茶幾上擺著一個還剩一點飯和一些蔬菜的大碗。

  就見李雨晴蒼白的唇上沾著點點的油光，倒給她麵龐添上點血色。

  “你怎麽不上來一起吃啊？”

  少女微微嘟著嘴，抱怨的話在這清軟的聲音中如同嬌嗔一般。

  孫子雲隻笑笑，少女也就不說了，按起遙控器來，停在了一個綜藝節目上。

  在臨近傍晚，少女眼角垂下，神情有些鬱悶。

  孫子雲知道少女情緒有些敏感，自己不怎麽搭話，顯得沉默異常，她是有些難過了。

  孫子雲移開目光，看向那扇玻璃門，然後對她說。

  “我坐四點的公交車回廿九鎮，這沒多少時間了。”

  “啊，你不再玩一下嗎？或者你今天在我家住唄，我床很大的，就和以前一樣！”

  少女顧不得生那若有若無的悶氣，眨巴起明亮的大眼睛，聲音放的愈發細軟，如同貓兒一樣，讓人狠不下心拒絕。

  孫子雲心想也許是見到了在記憶中讓她又恨又怕的人，所以她情緒有些敏感。

  隨著對方一說話，太多太多的記憶瞬間的清晰湧現在腦海中。

  她的父母是同意她時常到身體虛弱的朋友家裏玩的，認同她陪陪在他們心中覺得頗是可憐的同學。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