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準備好了嗎？！都準備好了嗎？！”，林亮站在一張案幾上，大聲問戰俘們。

  聚攏在林亮周圍戰俘齊聲喊道：“準備好了！”

  林亮得到準確回複之後，大喊一聲：“開始！”

  等候許久的戰俘們聽聞林亮同意之後，馬上就將準備好的火把扔向高高的柴草堆。

  不一會兒，柴草堆便燒得火紅，橘紅色的火光映得天上的雲朵都變了顏色！

  火堆燒起來之後，戰俘們爭先恐後的去搶酒。

  一時間，右營內的氣氛就熱烈到了極點。

  有端著酒碗合唱吐蕃民謠的，也有圍在一起看兩個壯漢摔跤的，也有情不自禁跳起蹩腳舞蹈的。

  戰俘們的歡聲笑語隨著夜色鑽進龜茲城的角角落落，又越過城垛傳向廣闊的四方。

  坐在都護府正堂的王孝傑本就焦躁不安，聽到戰俘們放肆的吵鬧聲之後更加急了。

  他直接站了起來，開始在正堂內來回踱步，時不時的叫來牙兵，詢問龜茲城西門有沒有什麽異動。

  但牙兵們總是回答道：“啟稟將軍，西門暫無異動！”

  終於，王孝傑忍不住了，他快步走到何果夫的麵前：“矮奴！戰俘們都開始唱歌了，龜茲城西門怎麽還沒動靜？！論欽陵是不是不來了？”

  正在閉目養神的何果夫聽到王孝傑的話，睜開眼睛回答道：“將軍莫急，還請耐心等待，論欽陵今晚一定會來的！過一會兒他就會被渾身綁縛押送到我們麵前”

  “可是······”

  與此同時，龜茲城西門某民房。

  “隊正，那麽豬狗一般的戰俘在唱什麽呢？”，一名埋伏在其中的軍士問身邊的隊正。

  隊正搖頭：“我怎麽知道？你可以去問右營問他們啊！”

  軍士摸了摸腦袋：“等我打完仗，就去戰俘營問他們，大半夜的嚎他娘什麽呢！難聽死了！”

  隊正幽幽言道：“你能活下來再說”

  軍士一臉的得意：“我肯定能活下來！我臨被軍府征召的時候，我娘娘專門去我們那邊最靈的佛寺裏求了一個護身符！我娘娘說我戴著就能避刀劍，死不了的！”

  娘娘，是對母親的尊稱。

  隊正轉頭看向軍士：“狗屁護身符！拿過來我看看！”

  軍士急忙捂住胸口：“那不行，別人看了就不靈了！”

  隊正伸手敲了敲軍士的頭盔：“照你這麽說，那咱就不用打仗了，直接去佛寺裏背一尊佛像過來，往戰場上一放”

  “那頓時佛光普照，閃瞎賊人的狗眼，咱也就贏了”

  軍士斜著腦袋想了想：“好像也對哦，要不咱去試一試······”

  “試個屁！咱是拿刀殺人的，可不是拿錘子敲木魚的！”，隊正踹了軍士一腳。

  軍士一下子失去平衡摔在地上，竟久久沒爬起來。

  隊正見軍士半天不動，以為他受傷了，趕緊蹲下來在軍士身上胡亂摸：“你，你別嚇我，傷到哪裏了？”

  咕咕咕，咕咕咕

  軍士捂著肚子回答隊正道：“那些豬狗戰俘在烤羊肉，好香啊！我好餓······”

  隊正氣到了，站起身來又踹了軍士兩腳：“你個直娘賊！”

  不止是埋伏在民房裏的軍士肚子餓，隨著戰俘們烤羊肉的香味飄散開來，城垛上值夜的軍士的肚子也咕咕叫起來。

  “這些豬狗戰俘還挺會玩哈！這羊肉烤得真他娘香！”，一名高軍士向一名矮軍士說道。

  矮軍士抬手擦去嘴角的口水：“是哈！真他娘的香！等這次打完了，就去找兩個戰俘，給耶耶我烤一條羊腿吃！”

  高軍士笑了一聲：“你可真敢想！”

  矮軍士翻了一個白眼：“不能做還不敢想了？那還活不活了？”

  高軍士被逗得哈哈大笑：“你小子這張嘴啊！”

  矮軍士急忙對高軍士做了一個“噓”的手勢：“你小聲點！你就不怕論欽陵聽見了？！何長史說他今晚一定會來！你就不怕你的笑聲打草驚蛇？”

  高軍士皺起眉頭：“論欽陵不至於被我的笑聲嚇跑吧！他要真被我的笑聲嚇跑了，還當什麽吐蕃大論？滾回家掏糞吧！”

  可矮軍士卻並沒有回應高軍士，而是將耳朵側向城外。

  高軍士一愣：“你這是······”

  矮軍士悄聲言道：“別吵！你聽！好像有動靜！”

  “嗯？”，高軍士疑惑的將耳朵側向城外，並將手放在耳邊做喇叭做，但卻什麽都沒有聽到。

  高軍士問：“你是不是聽錯了？我怎麽什麽都沒聽到？”

  矮軍士撓撓頭：“哎，怎麽沒有了？剛才我明明聽到有動靜的，難道是我聽錯了？”

  矮軍士沒有聽錯，城外確實有動靜！

  在龜茲城西門兩千步開外，吐蕃大軍馬銜枚、蹄裹步，正悄悄向龜茲城靠近！

  論欽陵走在最前麵，他目光堅毅的望著龜茲城，雙腿慢慢夾馬肚子。

  戰馬感覺到肚子上傳來的力道之後，走的越來越快。

  論欽陵的身後是他全部的家當，是他賴以在吐蕃立身的五萬大軍！

  這些吐蕃軍士其中有不少都是一直跟隨著論欽陵的老兵，論欽陵屢屢被何果夫壓製，憋了一肚子氣，他們也老是打敗仗，也憋了一肚子氣。

  現在，現在終於有了一個機會！

  一個讓論欽陵雪恥，讓吐蕃老兵們泄憤的機會！

  老兵們摩拳擦掌，迫不及待，握韁繩的左手越攥越緊！

  複仇的時刻就要到了！

  這些吐蕃老兵，化身為一匹匹記仇的野狼，隱起尖牙，藏起利爪，借著黑暗結隊向龜茲城靠近！時刻準備發起致命一擊！

  吐蕃大軍行至距離龜茲城一千米處時，突然停了下來。

  論欽陵眯起眼睛，望著龜茲城內衝天的火光，聽著城裏傳來的細碎喊叫聲，心中已成鬱竹。

  “哼！已經開始了嗎？”，論欽陵輕聲言道。

  隨後，他揮了揮手，身後一騎當即悄悄策馬向龜茲城靠過去。

  烏雲閉月！

  天地至暗！

  風不敢輕舉妄動了！

  濃烈的火藥味充斥在四野的空氣中！

  嗅到殺戮氣息的野狼垂下尾巴注視著龜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