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見天地晦暝驚雷響！鬼川幽邃不可望！

  君不見朱邪流水濃如血！滔滔向西未斷絕！

  朔風烈烈震天吼，飛沙走石塞山口！

  絕壁千丈入雲峭，碎石嶙峋利如刀！

  寒雨驚春冷霜降，鐵衣冰心苦漢郎。

  月夜行軍鬥石川，曆經艱險無怨言。

  披堅執銳生死共，將士一心立軍功！

  何果夫在與娑葛立下軍令狀之後，開始著手推算阿都郅可能通過鬥石川的時間。

  在經過仔細推敲之後，何果夫便點齊從龜茲城帶來的兩千精銳，帶上自己命令軍中工匠製造的利器趁夜開進到了鬥石川西口設伏，準備在此伏擊阿都郅的兩萬大軍。

  賀拔韜本來準備咬牙分出兩千守城軍士交於何果夫調用，但何果夫卻拒絕了，他有信心擊敗十倍於己的敵軍！

  娑葛本來也要撥出騎兵與何果夫聽用，何果夫也婉言拒絕了，他打算用自己的實力反給娑葛一個下馬威！

  娑葛在被何果夫拒絕之後，便將麾下騎兵交於賀拔韜守疏勒城，自己僅帶百餘親隨跟隨何果夫一同前往鬥石川。

  娑葛想要親眼看看，何果夫是怎麽出醜的！他甚至在腦海中想象了無數遍在亂軍中拯救驚慌失措的何果夫的場景，那一幕幕和諧的畫麵令娑葛不由自主的勾起嘴角。

  在鬥石川西口，兩千周軍軍士頂著刺骨的寒風按照何果夫的部署以一種特殊的陣型展開，咬牙等待著幾乎不可能前來的阿都郅大軍。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

  將士們漸漸支撐不住了，一個個被凍得嘴唇烏青、渾身打顫，幾乎不能握住手中的步槊。

  一開始軍士們並無怨言，可時間一久，軍士們難免有一些不滿情緒，一些人卷起了眉毛，臉上有了不悅的表情。

  何果夫裹著兩件大氅依舊感到寒氣逼人，骨殖中似乎紮進了冰碴一般。

  文搏兕見何果夫如此，心中不忍，便在周圍找來一些枯樹枝準備為何果夫生一堆篝火。

  文搏兕好不容易擋著風用火折子將火點燃，何果夫馬上起身將跳躍的火苗踩滅。

  文搏兕一臉不理解：“矮奴，你這是幹什麽？這是為你生的篝火！”

  何果夫反問道：“我早就說過了，不許生火！風向對東，煙火順風能飄很遠，萬一被阿都郅察覺到了，我們就白忙活了，你現在也是一軍之將，該明白令行禁止！”

  “可是你……”

  “沒什麽可是的！執行將令！我再說最後一遍，不許生火！”，說著，何果夫伸手將大氅扯下，將單薄的身子完全暴露在寒風之下，以示與軍士們同甘共苦。

  軍士們聽聞何果夫的呼喊，紛紛望向何果夫。

  何果夫揭開大氅後不久便被凍得篩糠一般抖，雙手甚至被凍得蜷成一團。

  軍士們見狀熱淚盈眶，心中大受感動與鼓舞，一個個咬牙站好盡量不抖，剛剛生出來的不滿情緒一掃而空，心中唯有殺敵報恩的決絕情感！

  何果夫的鼓勵雖然有成效，但這是在用自己的身體為自己以及安西搏一個未來。

  如此惡劣的天氣之下，何果夫的小身板撐不了多長時間，半個時辰恐怕是極限了！

  如果半個時辰之內阿都郅大軍再不來，恐怕自己就得因為身體以及軍心的原因而灰溜溜的撤軍。

  如此一來何果夫便在娑葛麵前出了醜，這會極大影響未來娑葛對周軍的態度。

  一旦娑葛不再堅定站在周軍這一邊，周軍在安西的處境將會非常艱難，甚至有被趕出去的危險！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

  三刻鍾後，何果夫被凍得鼻涕直流，整個人弓在一起，上下牙碰撞的厲害。

  文搏兕數次將大氅披在何果夫的身上，都被何果夫堅決扯下。

  一直坐在一旁閉目養神的娑葛聽到何果夫牙齒碰撞的聲音，緩緩睜開一直眼斜看向何果夫：“你要是認輸，手指就不用砍了，怎麽樣？”

  何果夫咬牙道：“不必！”

  娑葛聽了何果夫的話，起身走到何果夫的身邊坐下：“你這樣下去會凍壞的，海耶要是知道了，得提著刀跟我拚命”

  何果夫看了娑葛一眼，篤定的回答道：“不必！阿都郅一定會來！”

  娑葛辯駁道：“來了又能怎麽樣？就憑你的兩千人加上你命工匠做的那一堆廢銅爛鐵就想吞下阿都郅兩萬虎狼之師？做夢去吧！”

  娑葛口中的“廢銅爛鐵”便是何果夫致勝的利器，是一批改裝之後的特殊馬車。

  這些特殊馬車以尋常馬車為基礎，拆掉上層建築之後，在左、右、尾三個方向安裝一塊高大的木板，形成一個半包圍結構。

  而每一塊木板上又開出幾個四寸見方的射擊孔方便軍士發射箭矢。

  這些馬車一共有七十多架，呈環狀分布在軍陣周圍，何果夫打算用它們來給阿都郅的騎兵好好上一課！

  “能不能打贏，就不勞少啜費心了，何某心裏有數！”，何果夫反嗆道。

  娑葛不是嘴利的人，他也不想跟何果夫爭辯：“行吧，等會兒你會求我救你的！”，說完，娑葛起身又坐回到自己的胡凳上，繼續閉目養神。

  “呼，呼呼……”

  風愈盛了，寒冷慢慢吞噬著將士門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軍心。

  一些軍士實在忍不住寒冷的侵襲，竟摔在地上，像蝦一樣弓起身子不斷顫抖著，眼珠子翻了上去。

  其他軍士也幾乎支撐不住，頻頻回頭望向何果夫，期望他下達撤退的命令。

  太冷了！實在熬不住了！再這樣下去，恐怕阿都郅還沒來，周軍便要自行潰散！

  文搏兕也忍不住了，他彎下腰附到何果夫耳邊言道：“矮奴，軍士們恐不能持久，下令撤了吧！再這樣下去都要凍死了！”

  可何果夫卻沒有理會文搏兕，而是側著腦袋呆呆望著地上的碎石。

  文搏兕以為風聲太大何果夫沒有聽清，便又重複道：“矮奴，軍士們……”

  “噓！”，何果夫做出一個禁聲的手勢：“阿都郅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