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

  號聲喚起了焉耆城的清晨，一隊剛剛夜巡完的吐蕃騎兵自城外歸來，陸續進城。

  遠處的天空有兩隻鷹隼在徘徊，尖嘯聲遠遠傳來，鑽進站在城頭的論欽陵的耳中。

  論欽陵呼出一口濁氣，將披著的大氅攏了攏。

  “簡普，你已經在城頭站了一個時辰了，在等什麽嗎？”，論讚婆從城下走來，關切的問論欽陵。

  論欽陵望著東方歎了一口氣：“看來我們派出去的刺客被識破了”

  “那個何果夫······”，論讚婆欲言又止。

  論欽陵點點頭：“看來這個軍奴不可小覷”

  論讚婆笑了：“不怕！有簡普在，我們一定能將王孝傑趕回西州去！當年的名將薛仁貴都沒能耐你何，一個軍奴又能怎麽樣？”

  論欽陵沒有接論讚婆的話，轉而問道：“你找我有事？”

  “哦，是這樣”，論讚婆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遞給論欽陵：“周軍中的朋友又有信傳來了”

  論讚婆將信接過來，看了看信封上“尊論欽陵將軍啟”的字樣，將封簽去掉，取出信紙來看。

  信紙上隻有寥寥幾個字：王孝傑卯時開拔向西，請將軍伏而擊之

  “哼”，論欽陵看完信冷哼一聲：“王孝傑，你還是鬥不過我！”

  何果夫猜的沒錯，周軍中的內奸果然向論欽陵傳遞了周軍開拔的時間，這對於王孝傑來說是致命的！

  與此同時，寧胡城中的周軍已然吃過飯，將糧草、輜重等裝車完畢，隨時準備出發。

  中軍大帳內，諸將一身戎裝，焦急的望著閉眼靜坐的王孝傑。

  “將軍，已經到卯時了，該開拔了”，左武衛將軍李岩輕聲提醒王孝傑道。

  按照唐朝軍製，衛軍最高統領者為大將軍，其下設將軍兩人，再下設中郎將四人，又有五品郎將數人。可以說整個左武衛，除了阿史那忠節之外，最高指揮官要數李岩了。

  李岩出身五門七望中的趙郡李氏，門楣顯赫，但李岩並不是純關係戶，此人生的孔武有力，數次率軍衝陣，立了不少軍功，因為生得一雙大眼，所以被軍士們戲稱為“大眼將軍”

  “嗯”，王孝傑應了一聲，還是沒有動靜。

  “這······”，諸將聞聲望向阿史那忠節。

  於是阿史那忠節湊到王孝傑耳邊，輕聲提醒道：“王將軍，開拔時間到了，該下令出發了”

  王孝傑這才睜開眼，但還是一副悠閑的樣子：“不著急，不著急”

  “可是將士們都等著呢！”

  王孝傑給自己倒了一碗熱水：“那就再等等，傳令下去讓諸軍原地休息，隨時準備出發！”

  阿史那忠節還想進言，但看王孝傑那悠哉的樣子，又生生將話憋了回去，隻能叫來牙兵傳王孝傑的命令。

  將士們見王孝傑遲遲不下開拔的命令，於是紛紛去找賀拔韜，賀拔韜也不知道什麽情況，隻能又去找何果夫。

  此時的何果夫還裹著布衾呼呼大睡。

  賀拔韜不由分說衝進營帳，焦急的衝著何果夫喊道：“矮奴，你怎麽還在睡？”

  何果夫被驚醒，幽幽的翻了一個身：“怎麽不能睡？”

  “大軍······”

  “大軍不還沒開拔嗎？急什麽？”

  賀拔韜聞言一愣：“你和王孝傑將軍······”

  何果夫掀開布衾坐起來，伸了一個懶腰：“軍中內奸未除，貿然進軍實在太危險，所以我建議王將軍假意卯時進軍，實則按兵不動，先探一探賊軍的虛實”

  “若是賊軍有埋伏，我們也好避開”

  “寧胡城與焉耆城相距不過一百二十裏，大軍一晝便到，如果賊軍設在半路的伏兵在日落之前等不到我們，一定會對內奸傳來的情報產生懷疑，拿不準虛實的賊軍便會自行撤退”

  “這時我們再進軍，一夜強行軍便可在天亮之前到達焉耆城外，掘壕豎寨，給論欽陵一個驚喜，豈不美哉？”

  賀拔韜聽了何果夫的話恍然大悟，連連誇讚道：“對對！還是你想的周到！軍中有你真是上天賜福！”

  何果夫打了一個哈欠：“賀拔將軍要是沒睡夠，可以再回去睡一覺，離大軍開拔還早著呢”

  賀拔韜搖搖頭：“我隻要兩眼一睜開就睡不著了，我去安慰安慰將士們吧！他們現在正著急呢！”

  “慢著！”，何果夫叫住賀拔韜。

  “怎麽了？”，賀拔韜一臉疑惑。

  “此乃軍事機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王將軍知，不能再讓其他人知道，赫連將軍和崔校尉也不行”

  賀拔韜拍了拍腦門：“我這腦袋，有了你之後他就不轉了，蠢死了！那行，你再睡會兒，我找個地方躲會兒去，不然將士們一直圍著我”

  何果夫也趕緊起身穿衣服：“等等我，我也找個地方躲會兒，將士們找不到你又該找我了！”

  時間在將士們焦急的等待中飛逝，轉眼間日頭從東方升到了正當頂，將士們皆席坐於地，抬起頭閉上一支眼，單眼望著火紅的太陽，心中盤算著時間。

  中軍大帳中的諸將議論起來了：“這，這到底走不走啊！都午時了！王將軍怎麽還在等啊！”

  此時的王孝傑正躺在坐席上，枕著胡祿午睡，一支蒼蠅縈繞在他的周身，起起落落到處爬。

  “王將軍這是怎麽了？怎麽感覺有些反常啊！”

  “難不成怕論欽陵？”

  “胡說什麽！你找死是不是？”

  “噓”

  “啪！”，王孝傑抬手將縈繞的蒼蠅打死，這響動嚇了諸將一跳，大家同時閉上嘴，屏息望著王孝傑。

  王孝傑幽幽起身：“差不多了”

  諸將一喜：“將軍，該進軍了嗎？”

  王孝傑喝了一口水：“差不多該吃飯了”

  “吃飯？現在才午時啊？您這是······”

  在宋朝以前，一天是隻吃兩頓飯的，一頓在半晌午，一頓在半下午。

  王孝傑拍了拍肚子：“傳令下去，兩夥殺一隻羊，都給我敞開肚子吃！”

  時間來到下午，太陽已然和地平線相交，陽光由毒辣轉為和煦，溫柔的撫摸大地。

  距離寧胡城西八十多裏的一處窪地內，論欽陵皺眉望著東方，手中的於闐玉佛珠撚的越來越快。

  “簡普，周軍怎麽還不來？是不是情報有誤？我們是不是被耍了？”，論讚婆著急了。

  論欽陵搖搖頭：“應該是那個何果夫讓王孝傑暫緩進軍”

  “啊？何果夫？”，論讚婆頓時覺得心底一涼，背上直起雞皮疙瘩：“那個何果夫會不會又再搞什麽詭計？他會不會又在周圍設了伏兵？”

  論讚婆四下看了一眼，頓時覺得更加毛骨悚然，他這是被何果夫打怕了！在城中有城垛護著還有一點安全感，隻要一出城，心裏就沒一點底，虛得不行。

  “你看你那個沒出息的樣子！”，論欽陵揪住論讚婆的耳朵狠狠扯著：“真是丟我們噶爾家的臉！”

  論讚婆疼的齜牙咧嘴：“簡普，我覺得我們還是謹慎一點，先撤退吧！”

  論欽陵放開論讚婆，不甘心的又向東望了一眼，這才下令撤退。

  何果夫成功幫助大軍避開了論欽陵的伏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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