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幫？

  我還隻是一個孩子啊。

  看著趙涵月淚眼汪汪的期待神情，方倫無奈的道：“咱們先去醫院看一下什麽情況，再做決定吧。”

  林截也附和道：“是啊，在這裏站著也不是個辦法。”

  “可是，咱們根本不知道紅萍是在哪家醫院啊。”趙涵月道。

  三人麵露難色，明德縣雖然不大，但醫院也不少，要想找一個人也不是那麽容易的，除非每個醫院都跑一趟。

  “你們直接去附近的縣醫院就好了，一般叫來救護車後，除非患者家屬指定醫院，不然都是選擇就近的大醫院。”老奶奶道。

  “謝謝奶奶。”三人齊聲道。

  老奶奶嗬嗬笑了笑，盯著三個孩子的背影，眼中出現了追憶之色。

  年輕真好！

  “累死了，走了這麽遠，連個車的影子也沒有看到。”林截抱怨道。

  方倫也是沒想到這地方荒涼到這種地步，三人已經走了近一公裏了，卻絲毫沒有出租車的蹤影，至於那些麵包車，轎車之類的，就算不要錢，三人也不敢坐。

  “孫紅萍每天是怎麽上學的？”方倫奇怪的道。

  “笨死了，坐公交啊，這還用問？”趙涵月道。

  “啊。”趙涵月突然驚叫一聲，道：“我們為什麽不做公交？”

  “公交你就知道地方了？”林截無語道。

  “不如咱們回去問問老奶奶吧。”方倫提議道。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還得原路走回去？”林截喃喃道。

  趙涵月幽怨的看著方倫，道：“我腳現在都沒知覺了。”

  幸運的是，方倫三人剛想原路返回，就見到公交車停在了他們身旁。

  “嘁……”

  “快上來吧，荒郊野嶺的不安全，以後別在這種地方瞎轉了。”

  三人抬頭一看，是身著藍色製服的中年司機，打開了車門，對他們喊話。

  “還等什麽？我先上去了。”

  林截率先上了車，趙涵月眉頭緊蹙的走了兩步，方倫發現情況不對，急忙攙扶住趙涵月，道：“是不是累了？”

  這個榆木腦袋，現在才發現我累了，不僅累，還很痛。

  趙涵月白了她一眼，道：“你說呢？”

  方倫感受到她話裏的怨氣，訕訕一笑，也不敢吭聲，道：“咱們上去吧。”

  “快點啊，抓緊點時間行嗎？上班都快遲到了。”車上的乘客埋怨道。

  “對啊，公交車是為你一個人開的啊，不行就讓他們等下一輛。”

  ……

  唉，現在的人。

  好心的公交車司機搖了搖頭，對方倫笑道：“沒關係，慢慢上就行，女朋友重要。”

  眼見車廂上的乘客全部向著自己望來，趙涵月低著頭，偷偷的掐著方倫，嘀咕道：“都怪你。”

  方倫上了車，先對司機道了聲謝，隨後對車廂內的乘客拱了拱手，道：“抱歉，耽誤各位時間了。”

  既然人已經上來了，乘客自然不會多說什麽，催促著司機速度開車。

  “這裏！”林截在後麵喊道。

  郊區的車都是比較空曠的，方倫扶著趙涵月走到了後麵，坐在了座位上，然後蹲下身子，道：“把腳抬起來，脫下鞋子，我看看受沒受傷。”

  “不用了吧。”趙涵月紅著臉道。

  方倫抓住她的腳踝，微微一提，另一隻手掌將鞋子脫了下來，隻見趙涵月腳上的白色襪子上，已經有了血跡，看的他眼角一跳，道：“早點跟我說啊，我背著你走。”

  “你自己沒長眼睛？”趙涵月生氣的道。

  額，怎麽這麽大脾氣，我是在關心你好不好？

  考慮到以後娶媳婦的困難程度，方倫還是忍了，賠笑道：“我的錯，我現在幫你揉揉腳補償一下。”

  車上的乘客身體抖了兩下，隻感覺雞皮疙瘩都要出來了，現在的年輕人真是放肆，還有舔狗必死。

  不僅是乘客，連林截都是撇了撇嘴，心裏的羨慕嫉妒恨，簡直無法用言語形容。

  片刻功夫，車已經到達了市區，方倫放開了趙涵月的腳，替她穿好鞋子後，扶著趙涵月下了車。

  呼，還是市裏麵交通方便啊。

  揮手攔截了一輛的士，三人來到了縣醫院的前台，醫院裏麵人來人往，大部分的人都是麵色陰沉，眉頭緊鎖，偶爾有極其悲愴的哭聲傳來。

  方倫被這種氣氛所感染，心情也是沉重了起來，但願孫紅萍的家人沒有什麽事情才好。

  “林截，你去前台排隊問一下孫紅萍的下落，我先帶學委去看看腳傷。”方倫道。

  林截答應一聲，便向著前台行去。

  趙涵月搖頭道：“先找紅萍要緊，我的腳現在已經不疼了，不信你看。”

  她用力的跺了跺腳，嘶的一聲，頭上冷汗都是流了出來，可憐巴巴的望著方倫，道：“好痛！”

  方倫又好氣又好笑，板著臉道：“都這樣子了還逞強，站在那裏別動。”

  方倫走到她身前，背對著她蹲了下來，道：“快點，別耽誤時間，我背著你過去。”

  你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會不會很沒有麵子？

  還有你那是什麽態度？

  可是，他看起來好像很嚴肅的樣子，我要是拒絕，他會不會生氣？

  …

  猶豫片刻，趙涵月還是伏在了方倫的後背上，雙手撐在胸前，穩定住了身體。

  “涵月？你們在幹什麽？”

  聲音好像有些耳熟，方倫背起趙涵月回頭一看，心裏不知是喜還是憂，喜的是孫紅萍找到了，憂的是她好像有些克製二人。

  “紅萍，我們正找你呢？伯母怎麽樣了？快帶我們去看看。”趙涵月飛快的說道。

  “對啊，我們可是廢了好大的力氣才找到這裏來的。”方倫附和道。

  孫紅萍憔悴的臉上露出了為難之色，想到病房裏的情景，她搖了搖頭，道：“要不改天吧，現在不太合適。”

  “怎麽了？你有困難就跟我們說，我們會想辦法幫助你的。”趙涵月道。

  “對啊，我們很厲害的。”方倫附和道。

  “對什麽對，別總接我話。”趙涵月狠狠的拍了一下方倫的後背道。

  “別說我了，看你們現在的樣子是在交往了？說說進行到哪一步了？可千萬不能讓他占了便宜啊。”孫紅萍強顏歡笑的道。

  “我才沒有和他處朋友。”趙涵月嘀咕道。

  孫紅萍指了指二人，道：“那你們這是？”

  趙涵月剛張開口，還沒等說話，一幫人上來就圍住了孫紅萍，劈裏啪啦的嚷嚷道：“侄女，是不是該還錢了？眼看著就要過年了，不得辦置點吃的，喝的啊。”

  “對啊，外甥女，這錢也沒有多少，你看是不是先給我還了？”

  ……

  一共十多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讓孫紅萍說不出話來。

  “停~~”孫紅萍捂著耳朵大喊了一聲道。

  吵鬧聲戛然而止，孫紅萍抿了抿嘴唇，道：“各位都是我的娘家人，現在我媽媽重病在床，就不能緩一緩嗎？”

  方倫抬頭和趙涵月對視了一眼，感覺到事情似乎比他們想象的還要糟糕。

  “放我下來。”趙涵月小聲道。

  方倫點了點頭，放下了趙涵月，扶著她的手臂站在旁邊。

  孫紅萍的親戚們一怔，隨後便有親戚出來道：“你母親要是死了，我們找誰要債去？你到時候會承認？趕緊還錢，借的時候說的可好聽了，還的時候推三阻四的。”

  “就是，誰家還沒有難處？我家老爺子還躺在床上呢？”

  “你媽那病我看也不嚴重，沒看醫生都沒讓去icu嗎？”

  ……

  孫紅萍心中一寒，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因為一點欠款，這些所謂的娘家人竟然還要咒自己的母親去死。

  “這些人太過分了！”趙涵月氣呼呼的就要衝上去。

  方倫急忙拉住她的手臂，道：“不許去。”

  “慫包，軟蛋，我看錯你了！”趙涵月怒道。

  “咱們去也解決不了問題，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去怎麽說？罵兩句人家也不痛不癢，萬一他們要是傷到你怎麽辦？”方倫解釋道。

  “那就看著紅萍受欺負？”趙涵月道。

  方倫指了指正向著這裏來的林截，道：“我不是告訴過你，帶他來是讓他英雄救美的嗎？你看著就好了，事情很快就能解決。”

  趙涵月狐疑的望了望方倫，身體停止了掙紮，道：“信你一回，再騙我看我怎麽收拾你。”

  “？什麽叫再騙你？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自己想。”

  ……

  林截從前台一回來，就看見了孫紅萍，不過她好像是遇到了麻煩的樣子。

  他來到孫紅萍附近，聽了一會兒後，了解了基本情況。

  欠錢不還？可是你們說的也太難聽了點吧。

  林截皺了皺眉頭，走過去喊道：“別吵了，她欠的錢，我幫她還了。”

  七嘴八舌的聲音戛然而止，而後迸發出了更大的議論聲。

  “這小子毛都沒長齊，還出來英雄救美，是看多了？”

  “侄女，這是你男朋友？趕緊分了吧，他腦子好像不太好。”

  ……

  “旁邊就是取款機，有沒有錢，到時候不就知道了？你們在這說什麽？”林截喊道。

  “小子，你知道她家一共欠了多少錢？”

  “多少？”林截一愣。

  “足足一萬塊，看你的年紀不大，你去搶一萬塊錢？”

  一萬啊，林截呼出了一口氣，道：“跟我取錢來吧，把欠條都準備好，這裏麵都是監控，別想做拿了錢不給欠條的事情。”

  “別囉嗦了，都是親戚，誰還能賴賬不成？”

  孫紅萍眼睜睜的看著林截跟著他們去取錢，張了張嘴很想阻止他，可他清楚，若自己還不上錢，這些人不會善罷甘休的。

  方倫扶著趙涵月走了過來，趙涵月歉意的道：“對不起，我沒幫上什麽忙。”

  “是的，我也很抱歉。”方倫附和道。

  趙涵月又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方倫向著她微微一笑，眨了眨眼，趙涵月臉色紅了起來，轉過頭不再理他。

  孫紅萍心裏難過，猛的撲入了趙涵月的懷裏，哭著道：“為什麽？我以為依靠自己的努力可以解決所有問題，可到頭來卻還是需要接受別人的施舍，這到底是為什麽？我剛才為什麽不拒絕？我恨死我自己了，嗚嗚嗚。”

  方倫默然，這個世界公平嗎？對於林截來說，這些錢可能也就是他幾個月的零花錢，可對於孫紅萍來說卻是救命的錢。

  當你的自尊被現實狠狠踐踏，你還不得不彎腰拾起地上的救命錢，並感激的說一聲謝謝。

  現實，就是這麽可悲而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