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白接過毛巾但並沒有去看許曉娜，生怕與她對視。

  高中那時，唐白隻覺得暗戀都會無疾而終，隻是一場年少無知的夢，完全是自我感動，聽完李虎之前的話，唐白才知道，許曉娜的喜歡，真是情真意切一片真心。

  年少的舊事有時候真會讓人感慨萬千。

  明明沒有抬頭，唐白還是能感受到一簇小小的火苗泛起，大有燎原之勢。

  不要說唐白最初對她沒意思，就算有意思，他也要揮劍斬情絲啊，兄弟妻，不可欺，團體裏最怕的就是好兄弟因為女人搞分裂。

  其實許曉娜真是個好女孩，出國十年杳無音訊，人們大都捧高踩低，鳥獸四散，隻有李虎許曉娜不怕辛苦，照看他外婆。

  國外十年磨礪，他早已經明白，一個善解人意的妻子，更有利於家宅安寧，更能讓丈夫全新為事業奮鬥，如果許曉娜沒有結婚，或許娶她是個不錯的選擇。

  可是現在絕對不行，既然許曉娜已經結婚，丈夫還是另一個恩人，他唐白絕對不能再有任何想法，否則他就是恩將仇報，將來肯定會遭報應。

  唐白低著頭：“沒事，隻是有些想家，你去忙，我緩緩。”

  唐白有些驚訝，許曉娜依舊保持著一種少女的純真，很容易感激，很容易滿足，很賢惠地隨著李虎的步伐打理生活，每天照顧夫妻小店，早晚去托兒所接孩子。

  李虎不仇富，也沒有特別拚，也似乎安於現狀，不求大富大貴，隻求歲月靜好。

  許曉娜或許一直都是個賢內助，她從讀書就眼光不同。

  讀書的時候，沒人喜歡唐白，都說他是個死讀書的傻子，被人欺負屁都不敢放一個，許曉娜卻一直覺得唐白那是大智若愚，她曾經無數次幻想，有一天他緊緊把她抱在懷裏：“小娜，謝謝你當初那麽看好我。”又或者告訴她：“我會全力為你奮鬥。”

  哪怕結婚後最初一年，她還是會做類似的夢，她一次次提醒這樣對李虎不公平，可她根本不能控製自己，終於忘記。

  在唐白出現時，一切舊事仿佛瞬間變得鮮活，她心中有太多太多話，可現在，她不知道該怎麽說，也不知道從何說起。也或許是看到唐白落魄，她母性大發新生同情吧。

  她希望唐白發達，也不是為占光得好處，隻是想告訴以前同學她看人眼光很好，隻是想唐白外婆同樣可以在一堆落井下石的親戚裏揚眉吐氣。

  這幾年啊，別人都說唐白是死外麵回不來了，隻有他外婆非常堅定地說，他外孫出國賺大錢了，將來肯定有出息。

  可老人身體不算好，有時候跟人爭論會生氣，說不過就氣得掉眼淚，之後眼睛幾乎已經瞎了，一直吊著一口氣，如果不是為等外孫衣錦還鄉，說不定就走了。

  許曉娜一直想知道唐白過得苦不苦，可是又怕揭開唐白心裏的疤，並沒有打聽。

  招待完客人後，李虎從冰櫃裏取出幾份牛肉，幾份羊肉，幾份蝦滑，一堆菜，打開小火鍋，開一瓶茅台：“來來來，咱們好好吃一頓。”

  唐白確實想在這吃一頓，又不知怎麽麵對許曉娜，又想著外婆，趕緊說道：“李虎，要不你先告訴我外婆在哪吧，我剛回來應該趕緊看看她。”

  “不差這一會，吃完再過去吧。”

  “不行，我真的很著急。”

  許曉娜大概猜出了唐白的心思：“你們去吧，我能照顧。”

  “沒事，告訴我地址，我能找到，就不麻煩你們了。”

  “不麻煩，”李虎把東西一收拾：“沒事的，現在過了飯時，桌上的應該是最後一波，偶爾再有一兩個人，許曉娜自己也沒問題，咱倆先過去。”

  說完，李虎打開店門口那個純黑的摩托，撓撓頭：“我原本想買車，好車太貴，摩托能省點，委屈你啦，咱就當兜風吧。”

  在國外唐白坐過各種車，還要防著司機會不會突然掏出一把搶，到現在覺得反而這摩托最讓他親切：“兄弟，你這麽說，可傷我心了。”

  紅日西垂，許曉娜看著兩個男人同時坐著摩托走向遠方，百感交集完全說不出話。

  她猜到唐白生活如此窘迫應該很缺錢，她掏出手機連忙打給媽媽，讓弟弟許剛把4萬私房錢轉過來，她確定，從頭再來，不管唐白幹什麽，最缺的都是錢。

  李虎帶著唐白一路加速，左拐右拐，把唐白帶到了一處偏僻的養老院。

  應該更像郊區的那種四合院，一棟自己蓋的四層小樓，一對夫妻，管著30幾個老人。

  實在太偏，遠處還有稀稀拉拉的狗叫，不過很便宜隻要800，有很多家窮的老人。

  唐白推門而入，看到一個屋子比學生寢室還擠，有整整八個老人，一股黴味撲麵而來。

  屋子裏其它老人有的在打呼嚕，有的在修理自己腳上的死皮，地上一堆橘子皮，有一個還因為痰已經發黴生出細菌。

  唐白鼻子一酸，淚水模糊了雙眼。

  他爸當初借外婆家的錢做建築起家，如今唐氏集團估值一百億，卻讓他外婆住在這種人進來就會頭疼的地方，有良心嗎？有良心嗎？

  外婆似乎已經習慣，坐在搖椅上扇著扇子閉目養神。

  “外婆，我回來了。”唐白輕輕喊道。

  “虎子嗎？”外婆以為是李虎，站起拿拐杖探路循著聲音走來。

  走著走著她忽然覺得聲音不像：“是小白嗎？是我家小白回來了！”

  她幹枯的手摩挲著唐白的臉頰：“來外婆看看。”

  唐白忽然覺得情況不對：“外婆你現在看不到嗎？”

  “眼花了，沒什麽奇怪的，老了嘛。”

  對麵那個婆婆突然說：“小夥子啊，你怎麽不來回來看看啊。都十年了，你外婆10年沒見你，從到這每天都哭，現在，眼睛都要哭瞎了！”

  唐白聽完，鼻子一酸與外婆抱頭痛哭，站在一旁的李虎也忍不住跑到走廊外去擦眼淚。

  “小白，咱不哭，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外婆有東西給你。”外婆一層層解開外套，從最裏麵的襯衣掏出一張存折：“來拿著，拆遷費20萬，你後媽10萬，我10萬，還有我養老金每年攢點，一共是20萬，加上你自己攢的錢，留著將來娶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