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山蘭蘭不知道夜大是什麽時候把圖麗帶回來的。

  她燒得有些迷糊，六羊叔的藥還沒煎好，她人都有些昏沉了。

  迷糊的時候，感覺到，夜血似乎要離開，她一把抓住身邊的人，迷迷瞪瞪地看過去。

  夜血伸手摸了摸她幹裂的嘴角，眉宇間透著煩躁，語氣卻很溫柔：“別怕，我出去，有事，等下就回來。”

  塗山蘭蘭大概真是病糊塗了，磨人的很。

  聞言，她甚至還有些即將被拋下的委屈，抓著夜血的手，微微搖動，“能不能別去？”實在是沒什麽力氣，把人拽下來。

  夜血見狀，沉默了片刻，重新坐下來，將塗山蘭蘭連著獸皮被抱進懷裏，才看向三藍阿姆，“六羊叔，還沒來？”

  三藍阿姆聽得出來夜血的急躁，搓著手，緊張：“……六，六羊叔正在準備藥草湯呢，還在廚房呢。”

  塗山蘭蘭沒聽清這句話，隻是往夜血懷裏靠了靠。

  夜血更走不掉了，攥緊了塗山蘭蘭的小手。

  夜大在旁邊瞧著，幹咳一聲，小聲道：“族長，這……”

  他往外頭的堂屋指了指。

  夜二還帶著圖麗在外麵等他們呢。

  夜血不耐：“讓他們，進來。”

  夜大低下頭，看到塗山蘭蘭的腦袋還在往夜血懷裏蹭，他就知道族長走不開，摸了摸鼻子，應下一聲是，乖乖出去，將夜二和圖麗叫了進來。

  夜二現在的臉色比之前好看了一些，但好看不到哪裏去，仍舊麵如菜色，像是被重重打擊了一頓。

  夜血瞥了他一眼，目光落在旁邊瑟瑟發抖，同樣麵色蒼白的圖麗身上。

  “哦對了，族長，族長伴侶的小挎包，我們找回來了。”夜大突然想起來，還有追回來的東西沒交上來，立馬將小挎包遞了出來。

  夜血騰出一隻手，接了過來，放在床頭，才問：“怎麽回事？”

  這話，是問夜大的，也是問圖麗的。

  圖麗掉著眼淚，也不說話。

  夜大隻好解釋：“我們是在溪邊小林子那，找到她的，她當時……正和圖滿大祭司在一起。我詢問了好久，才知

  道，圖麗其實是圖滿大祭司的女兒，是圖滿大祭司讓她混進夜鷹族，好像想對付族長你的伴侶，偷走小挎包這件事，也是圖滿大祭司昨日指導她做的，不過還有一件事……”

  夜大頓了一下。

  夜血眸子愈冷：“什麽？”

  夜大看了圖麗一眼，有些生氣，又不好當著夜二的麵說些難聽的話，隻能幹巴巴說道：“前天爐灶山洞內的大火，也是圖滿大祭司下的手，他趁著人不在，摸進了爐灶山洞內，點燃了爐灶山洞內的幹柴，才引起大火。”

  夜血瞳孔一眯。

  夜二麵色也震了震。

  這一路過來，夜大一直在詢問圖麗，說是詢問，其實和審問差不多。

  圖麗一直掉眼淚，但好在麵對夜大的審問，她磕磕巴巴的全回答了。

  當時夜二在旁邊，聽得一清二楚。

  他不知道自己聽到這些話的時候，是一種什麽心情。

  好像有一種近乎麻木，完全沒感覺似的。

  眼下聽到這句話，他才感覺，自己好像是被什麽野獸咬了一口，傷口正在要愈合不愈合的時候，有人拿著手，硬生生撕開了他的傷口一樣。

  很難受。

  很疼。

  圖麗聽到這句話，更是低著頭，連哭泣聲似乎都忘了。

  夜血捏著塗山蘭蘭的小手，緊盯著圖麗。

  換做以前，他早就下令把圖麗給殺了。

  但，因為夜二，因為塗山蘭蘭對圖麗的照顧，他沒有立即下令，而是問了一句：“是真的？”

  圖麗白著臉，卻毫不猶豫地點頭。

  是她做的，她認。

  “為什麽……”

  正在這時，夜血懷裏傳來一道沙啞的聲音。

  夜血低頭看過去，才發現，一直昏睡的塗山蘭蘭，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

  他剛要說話，塗山蘭蘭卻望著圖麗，有些茫然，眼睛又有些高燒時的微紅。

  “圖麗，你阿爸……為什麽要這麽做？我和他，到底有多大的仇？你知不知道，一旦放火，火勢大起來，無法控製的話，可能我們都會死？”

  圖麗聞言，渾身一震，抬頭看了塗

  山蘭蘭一眼，驚悸又愧疚，飛快地低下頭。

  塗山蘭蘭舔了一下快要幹裂的唇角，有些難過：“圖麗，我問你一句，你阿爸要放火燒夜鷹族這件事，你事先知不知道？”

  圖麗飛快地搖頭：“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蘭蘭姐姐，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我都不知道阿爸是什麽時候來的……那天，大火之後……我，我要回去睡覺，才碰見了我阿爸，我才知道他來了夜鷹族，那把火也是他放的……”

  圖麗不是在狡辯，她事先是真的不知道。

  如果她知道，她一定會去阻止圖滿大祭司的。

  她也知道現在說這些沒用……

  可，可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看到圖麗有些崩潰的樣子，塗山蘭蘭身子一軟，又重新靠回夜血懷裏。

  夜血神色一沉，“蘭蘭？”

  塗山蘭蘭微微搖頭，“我沒事，我就是好困……”

  “藥來了藥來了！”

  塗山蘭蘭的話音剛落，六羊叔像是有感應似的，端著一竹筒熱騰騰的藥湯，急忙走了進來。

  夜血一看，立即接了過來，拿著木勺，舀了一勺湯藥，吹了吹，溫度適宜之後，才一口一口喂給塗山蘭蘭。

  六羊叔在一旁緊張的看著。

  這些草藥都是他進行挑選過的，肯定不會傷到孩子，隻不過太溫和，不知道能不能治塗山蘭蘭的病。

  不過這類草藥，不知道是不是有催眠的效果。

  塗山蘭蘭喝完之後，身上熱了起來，愈發困倦。

  沒一會兒，就睡著了，也顧不上圖麗的事了。

  夜血看了看，將她放在床上，見她沒醒，才掃了圖麗一眼，話卻是問夜大的。

  “夜大，你打算怎麽，處置？”

  夜大就把自己之前說過，想要將圖麗和圖滿大祭司一起送去見拉瑪祭司的話，告知了夜血。

  夜血點頭，同意了。

  又看向圖麗，問道：“你願意去拉瑪祭司麵前，作證嗎？”

  作證，指認你阿爸。

  這就是夜血的意思。

  圖麗聞言，愣了一下，猛地抬頭望著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