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剔除獸筋過後的火奇，消瘦了不少，整個身軀縮水到曾經的三分之一，脊背也彎了下來。

  大約是為了給他重重的懲罰，讓他記在心裏，火烈將他送過來的時候，特意保留了他人形的模樣。

  他現在就宛若一個純種人，身軀嬌弱，完全沒有以前的威猛。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在日常的勞作中，更容易疲累受傷。

  那些其他獸人，知道他曾經是個族長，現在卻跌落下來，更加看不起他，一個個都欺負他。

  大雪過後，他整個人就病倒了。

  其他獸人依舊排擠他，哪怕是大雪天，哪怕生著病，他也隻能躺在最靠近洞穴口，一點都不避寒風的地方，凍得哆哆嗦嗦，恨不得將身體蜷縮成一團，以此來禦寒。

  契克族叔以前曾經多次見過火奇。

  乍一看到這樣的火奇，他幾乎不敢認。

  在外頭躑躅良久，他才上前了兩步，喊了一聲：“火奇？”

  蜷縮在洞穴口的火奇，一下子就聽到了這聲，他迷糊地抬起頭來，看著契克族叔。

  當看清楚來人是誰的時候，他那慘白憔悴的臉上，露出些許猙獰來。

  但因為他的消瘦，他那份猙獰都顯得有些狼狽。

  他咬著牙，大約是因為病了的緣故，聲音沙啞的厲害。

  “你來做什麽？！你們夜鷹族的人，還想來看我過的什麽日子，笑話我不成？”

  契克族叔聽出來，火奇現在十分痛恨夜鷹族，他心裏鬆了一口氣，麵上帶著笑道：“我怎麽會來笑話你呢？火奇，我也算是你的長輩，你被夜血害成這個樣子，我當然心疼，我這次來就是探望探望你。”

  聞言，火奇麵色沒有任何鬆緩，隻是死死盯著契克族叔。

  契克族叔見狀，狠狠歎了口氣：“說到底，其實我和你都一樣。當初，夜血害死自己的阿爸，奪走族長的位置，他一向也是看不慣我的，前幾天還威脅我，要殺了我呢。我一直在擔心，說不定哪天我就突然死掉了，或者和你一樣被他送來大祭司穀做奴隸。說起來，火奇，我們倆真是一樣的可憐，都在受夜血的欺負。”

  火奇麵上神情一獰，戒備之色卻少了許多。

  “夜血！我是不會放過他的！”

  契克族叔心裏滿意地笑了，麵上卻是一片感同身受的難過，“看到你這個樣子，我就想到我的以後，真是難過。可夜血身強體壯，我已經年老，根本反抗不了他，隻能在他手下等死，唉——”

  聽到他那一句歎息，火奇咬著牙，“為什麽要等死？！為什麽不能讓他死在我們前麵？”

  ……

  小雪又下了一夜。

  塗山蘭蘭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在獸皮鋪上懵了好一會兒，才徹底醒過神來。

  夜血此時已經不在洞穴裏了。

  她也不知道夜血去了哪兒。

  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塗山蘭蘭在原地緩了一會兒，感覺今天早上起來，她還不算餓，就想著等夜血回來再做飯一起吃。

  瞥見一旁的模具，她就將那木板拿過來，繼續昨天沒有完成的工作。

  並且等夜血回來。

  而同一時刻裏。

  夜血卻出現在一處偏僻的洞穴。

  夜大跟他站在一起，“聽說契克族叔還沒有回來，我今天早上去看過，他人確實還沒回來。”

  夜血聞言，神色陰冷的嚇人，跟平時和塗山蘭蘭在一起的模樣，完全不同。

  夜大都不由縮了一下脖子，“族長，我們接下來要怎麽辦？”

  “有派族人去了大祭司穀？”夜血問道。

  夜大點頭：“有，但派出去的人，也還沒回來。”

  “等他回來，問他契克族叔去大祭司穀見過誰。”夜血吩咐。

  夜大：“我知道，已經派人盯著了，隻要他一回來，就通知他來見我們。”

  說著，他又頓了一下：“也不知道契克族叔這次想做什麽？”

  夜血淡聲：“他想的，不過是我死。”

  他一死，契克族叔就後患無憂，可以順利繼任族長。

  猜也猜得到，契克族叔最想要做的是什麽。

  夜大聞言，麵色緊繃起來，“可他現在去大祭司穀做什麽？大祭司一向是幫著族長你的，又不可能幫他。”

  “大祭司穀，火奇。”夜血忽然道。

  夜大一愣，“對啊，火奇在大祭司穀，我怎麽把這件事

  給忘了！”他一拍腦門，恍惚地想起來，但，又覺得不對：“可是，火奇已經被剔除了獸筋，他去找火奇，火奇又又能幫他做什麽？”

  夜血抿唇，“不知。”

  確實不知。

  契克族叔去大祭司穀，是不是為了見火奇，還是為了確認火奇是不是被送去了大祭司穀，這些他們都不知道。

  他隻是猜測而已。

  就如同夜大所說，大祭司穀都是站在夜血這邊的。

  除非去問日常所需，大祭司穀會回答契克族叔，其他的，任憑契克族叔說什麽，大祭司穀都不會搭理契克族叔。

  契克族叔不可能是想去尋求大祭司穀的幫助，推翻他這個族長。

  而大祭司穀裏，唯一跟他結仇的，就是火奇。

  除了火奇，他想不到第二個人。

  夜大愈發緊張起來：“這個契克族叔，總是在鬧什麽？一年前他鬧過一次，好不容易安生了一年，現在又鬧！”

  提起一年前的事情，夜大就來氣。

  一年前，夜血在外麵帶人大獵的時候，契克族叔忽然帶領不少長輩，在族內做了一個祭祀，說是夜血不適合做族長，祈求神明給一個指引。

  也不知道他做了什麽手腳，祭祀得到的結果，確實對夜血不利。

  但是，這是他們私下的祭祀，並不能夠為證。

  夜血回來之後，直接叫來了大祭司。

  大祭司當著眾人的麵，做了一場祭祀，與契克族叔做的祭祀，截然相反。

  契克族叔那一場鬧劇，才落下來。

  為此，這一年裏，契克族叔都沒再出現在夜血麵前過。

  也不知道這一次又抽得什麽風。

  夜血聞言，麵無表情地道：“他是看到我老婆太厲害，我這個族長的位置，越來越穩，再不動手，就來不及了。”

  “……”

  夜大一愣，才反應過來。

  是啊。

  塗山蘭蘭看似嬌氣柔弱，好像配不上夜血，可自打她來了夜鷹族後，幫著夜鷹族做了不少好事。

  夜鷹族的族人更加信服夜血。

  畢竟塗山蘭蘭是夜血的伴侶，她的所作所為，也影響著族人對夜血的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