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出聲音的，赫然就是已經距離很近，就在船上準備接應的景岩。

  方月心中咯噔一聲，連忙摸向自己的臉，隻覺自己臉上的五官，正如漩渦般扭曲著，眼睛扭曲到原本嘴巴的位置，而嘴巴則順時針的扭曲到臉頰的位置，其他五官的位置也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扭曲，偏移。

  最令方月驚恐的是，這種扭曲還在繼續，仿佛有什麽某種力量，準備將他的五官連同身體在逐漸扭曲成一團麻花狀。

  而在景岩的眼裏，他看到方月的臉已經快扭曲成一團黑色的漩渦，最接近臉上中心黑洞的一隻耳朵已經扭曲到黑洞裏麵去了。

  “夜哥！快上來，快到船上來！！”

  這個距離，方月其實已經可以一舉跳上船頭的。

  可腦海中閃過之前跳起時全身上下長出密密麻麻的眼睛的畫麵，一時陷入了遲疑。

  但也隻是這麽一瞬，伴隨著後方逼近的恐怖氣息，方月咬牙一躍而起。

  一如他之前跳起那般，渾身上下密密麻麻的幾乎同時睜開無數雙血色小眼睛。

  隨著高高躍起，方月感覺自己的存在感，似乎變得逐漸稀薄，眼前的影像都仿佛變得若隱若現，甚至連思維都在逐漸淡化，大腦一片空白，不再記得自己為何跳起，自己身在何處之類的問題……

  而船上景岩等人的目光注視中，他們發現方月的身體，竟然在逐漸淡化，透明化，仿佛要變成光消逝般，逐漸與空氣融為一體！

  麵色大變，眾人連忙大喊出聲，可剛喊出聲，他們卻發現自己喊出的，根本不是方月的名字，而是意義不明的聲音，仿佛腦海裏關於方月的記憶，正在快速剝離……

  就在眾人恐慌到不知所措之際……

  嗖嗖嗖嗖——

  七八道華光從碼頭快速衝向了方月，隨著華光的接近，像是僵硬的腦子重新活絡，眾人關於方月的記憶一下子重新變得清晰，一切恢複如常。

  而方月本人身上密密麻麻的血色眼睛，更是齊刷刷地看向飛過來的華光碎片，似乎是認出了什麽，一下子齊齊瞪大了眼睛，而後悄咪咪的閉眼消融下去，江麵的密集波紋從新恢複平靜。

  等方月猛的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早已安全跳到船上。

  身上更是沒了任何眼睛的蹤跡，隻有七八道華光碎片，竟圍繞著他緩緩轉動。

  方月仔細一辨認，這赫然就是那黑袍人之前腰間佩戴的玲瓏八象玉笛！

  這些玩意到底是……

  心中一動，方月拿出已經無法回應自己的羊皮紙。

  還好羊皮紙雖然失去意識，但具象化的拿在手裏，倒是沒問題。

  方月一拿出來羊皮紙，玲瓏八象玉笛的碎片，就突然像是找到了目標一般，嗖嗖嗖地鑽入羊皮紙之中。

  這畫麵，就如同以前吃掉銀石黑石一樣，隻是這次消化速度更快，眨眼就全部吸收到羊皮紙裏麵了。

  “羊皮紙？”

  方月心底呼喚了一聲，可羊皮紙卻仍然毫無反應。

  方月眉頭微皺，心底有些擔心，自己此舉到底是對是錯。

  萬一那什麽笛子奪舍沉睡的羊皮紙，那豈不是大不妙？

  隻是此刻方月也不知該如何處理，隻能將此事暫時壓下。

  “夜哥！”

  “夜兄！”

  “小夜！”

  眾人驚喜地包圍過來，激動的圍著方月轉。

  而方月卻壓下眾人的情緒，緊張往後看去。

  視線望去，隻見遠處的寒江碼頭，一個黑袍人，正對著遠處的大船，與他搖搖對視。

  這一幕，與羊皮紙隻見預知的影像畫麵，除了自己現在的狀態，比預知影像裏要狼狽太多以外，幾乎一致。

  “夜哥莫慌！他不敢橫跨寒江的！”

  “不錯，寒江唯有特製的船隻，才能真正在江麵行駛，其他尋常手段，根本沒可能橫渡寒江！”

  天瑞馳在旁解釋道。

  就算沒有天瑞馳的解釋，作為剛剛經曆過寒江可怕力量的方月，也非常清楚，就算是那黑袍人，也沒那麽簡單就能橫跨寒江！

  這江河，有非比尋常的東西在！

  回想之前的經曆，方月隻覺寒毛直豎，現在都還心有餘悸。

  若非自己完全羊皮紙化的右手手掌回溯回來，身體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變化，導致原本瘋狂湧入腦海的記憶突然斷層，從而使得自己突然恢複了自身的意識，那恐怕現在自己已經是屍沉江底了。

  而那詭異的眼睛，更是光是想起，就令人膽戰心驚。

  那東西根本不是武者能夠對付的，就算是雨級強者，恐怕都有點夠嗆！

  這一點，從現在都站在寒江碼頭猶豫不決的黑袍人，可以看出一二。

  “我們立刻開船離開！”

  方月死死盯著黑袍人，開口說道。

  隨著方月命令下去，眾人連忙吩咐人開船離開。

  大船咯吱咯吱地啟程，在江麵留下一層層蕩漾開的波紋。

  方月注意到，隨著自己這艘停在江麵上的大船，重新啟程，寒江碼頭的黑袍人，竟是一下子摘下了鬥笠，額頭青筋凸起，一臉怒容。

  “好好好！也罷，正好今天，就讓我來看看，我與那道天塹，到底還有什麽多少差距！”

  將鬥笠一摔，黑袍人拔劍而出，高舉於頂。

  之前見過的血色巨劍，再次凝聚頭頂。

  隻是這一次的血色巨劍，竟有著足足千米之長，貫穿雲霄，風雲色變！

  一層層的氣旋圍繞著血色舉劍，螺旋纏繞而上，隱隱約約間，甚至能看到什麽字符浮現。

  憑借對古言之力的熟悉，方月立刻認出，這是某種增幅陣法的半殘字符。

  是的，隻是殘缺的字符，甚至連完整的古言都算不上。

  可就是這個殘缺的古言字符，竟是血色舉劍，血光大冒，變得璀璨奪目，仿佛立於天地間的一根血色柱子，隔開江河與大地。

  方月看到黑袍人這個架勢，當場麵色大變，高聲大吼道：“加速！！立刻加速離開這裏！！”

  盡管方月喊得很急，可消息傳達下去，卻還需要時間去反應。

  等船隻開始提速的時候……

  夜空之下，江河之上，一柄千米長的血色巨劍，已經一劍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