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權利頂峰的人，沒有一個人手上是幹淨的。

  蘇子悅從來沒有見過秦司南殺人，但從他身上聞見過血腥味。

  她死都忘不了那天晚上，半夜下樓去喝水，發現廚房裏有微弱的暖燈。

  蘇子悅趿拉著拖鞋，在空曠的房間裏發出啪啪的聲響，人還沒走到廚房門口，突然一道人影閃現了出來。

  窗外白光閃現，雷雨交加。

  當男人沉邃的黑眸盯向她的時候，一道驚雷劈在了心口上。

  蘇子悅怔了好半響，才認出那個煞神一般的男人。

  “二、二叔？”

  當時她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過二叔了，突然看見，別提多高興了，撒腿就朝他跑了過去。

  若是她再仔細一點，再仔細一點點……

  一定能發現當時二叔隱忍痛苦的神色。

  在她往前跑的時候，秦司南已經朝她走了過來。

  淩厲的脫了西裝外套，連同襯衫也一並脫掉了。

  還差兩步，長臂一撈，將蘇子悅給拉了過來，掌著她的後腦勺摁進懷裏。

  蘇子悅傻了，臉兒貼著他溫度滾燙的胸膛，動也不敢動，小心的往上挪了挪眼。

  悄聲：“怎麽了呀，二叔？”

  秦司南沉沉的喘著氣，鼻息裏好似藏著一隻剛剛戰鬥過，並且在廝殺中活下來的野獸。

  再然後，額頭冰涼。

  不同於以往的親吻。

  秦司南隻是將唇貼在她額頭上，貼得很緊，甚至能夠感覺到他唇瓣在輕微的發抖。

  擱在平時，二叔也會獎勵的親親她，但僅限於額頭。

  類似於長輩對晚輩的親吻。

  從來沒有這一刻，像是要將她給融入骨血裏。

  “丫頭……”

  蘇子悅視線上移，可看見的終究有限。

  剛看見他隱忍吞咽的喉結，掌在後腦勺那隻手忽的一重，又將她給摁回去了。

  像是不想要被她看見此時的表情一般。

  “怎麽了？”

  秦司南半響沒出聲，開口的時候，仿佛從他暗啞的聲色裏，聽見了沉痛的舍棄。

  “你跟著我，會有危險。”

  蘇子悅已經看見，隔著幾步遠外的襯衫，上麵竟然有血跡。

  誰的？

  他受傷了？

  “別動！”

  後來她才知道，當時二叔為什麽要脫了衣服來抱她。

  是不想被她聞見衣服上的血腥吧。

  還有，他所謂的危險。

  在那之後，蘇子悅認定是秦家的人欺負了他，各種搗蛋，揍了不少人，還膽大包天的把人給套麻袋裏一頓亂揍。

  後來她才琢磨出，為什麽當時那麽輕鬆。

  是二叔特意放了權，任由她放肆，卻又在暗中派了人保護。

  再然後，她被扔進了墨錦園裏。

  才理解為什麽二叔會說跟著他有危險。

  若論安全，的確沒有一處比墨錦園更安全的。

  “意意……”

  握著蕭意意的手，越發的收緊，緊到弄疼了蕭意意，哪怕是聽見了低低呼痛的聲音，蘇子悅也沒放。

  她像是抓著能夠讓她依靠的東西一般，生怕手上的力道一鬆懈，整個人就會抽暈過去。

  “怎麽了呀，我怎麽覺得你現在的樣子可嚇人了？“

  “二叔他……”

  蘇子悅抬眸，蕭意意忽的怔住了。

  就算是被釘子給紮了，也不會流一滴眼淚的女人，此刻那雙眼裏，朦朧的薄薄淚光，快要連一絲兒清晰的視線都沒有了。

  “二叔他是疼我的吧？”

  蕭意意不明白怎麽話題突然就轉到這兒來了。

  眉心略微的蹙了蹙，順著她的話安慰：“對呀，秦二叔很疼你，我們都看得出來呀。”

  “對，他疼我。“

  蘇子悅笑著笑著，突然哭了，口中喃喃：“我一直都知道他疼我，一直都知道的……”

  話落，周身的氣力好像被抽幹了般。

  鬆開蕭意意手的霎間，蘇子悅往枕頭上倒去。

  空茫的雙眸裏，含了水光，顯得有些楚楚可憐。

  蕭意意很少看過蘇子悅這副麵孔。

  她慌了呀。

  原本是坐在床沿的，不知道怎麽的，鬼使神差就跪起來了。

  有點手足無措。

  “那什麽，我是不是該要安慰你兩句？雖然我不知道你突然抽的什麽瘋。”

  蕭意意手掌貼著衣服，蹭了蹭，“要不我抱抱你？給你一點母愛的味道？”

  “滾！”

  蘇子悅一腳把她給踹到床下去。

  幸好地上鋪了厚厚的地毯，要不然蕭意意胸部著地，得給壓平了。

  慌慌張張的爬起來，一眼對上蘇子悅盯著她的虎狼之眼。

  她還沒說什麽呢，蘇子悅倒是罵開了：“姑奶奶就是掉兩滴眼淚而已，你少占我便宜，我什麽事都沒有！”

  蕭意意原地暴躁，飆出了一聲臥槽：“你沒事你早說啊！犯什麽瑪麗蘇白癡病呢！你那叫什麽，鱷魚的眼淚！”

  這個形容不恰當吧？

  偏偏蘇子悅就有順著她的話說的本事，“你小心我把你的脖子給咬斷！”

  “別別……我靠臉吃飯的，脖子斷了，臉還怎麽掛的住。”

  蘇子悅橫斜她一眼。

  那眼神跟刀子似的，又明顯的透著她最拿手的嘲諷。

  “那什麽，大佬您休息，小的這就退下。”

  蕭意意發誓，這輩子她就慫過那麽幾個人！

  經常覺得自己活得很憋屈。

  每當這個時候，她就總想欺負別人。

  “二哥。”

  “幹嘛？”蕭青藍那邊有呼呼的風聲，背景聲很大，但仍然能聽見他緊繃的音色，“小混蛋，你一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我就牙疼，說吧，這次又想怎麽霍霍我？”

  蕭意意回自己房間，把一排華麗的禮服給撂在一邊。

  想了想，時間還早，睡醒了再說。

  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剛被蘇子悅欺負完，心裏有點憤憤不平。

  她望著天花板，四肢擺成不雅的大字，“你想不想要女朋友？”

  “不要，我不喜歡女人，男人也不喜歡，不，我不喜歡男人，我喜歡畜生，你別往我這兒送女人，實在要送，送隻貓也行。”

  畢竟這種事，小混蛋以前是幹過的。

  十來個比基尼的女人，裏麵還混進幾個化著煙熏濃妝的人妖。

  他當時喝得昏昏沉沉的，那場麵……

  差點給他嚇個半身不遂。

  後來一問才知道，當時厲家老爺子給厲懷安安排的相親宴，那女的是他的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