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這故事真不真實，我反正是有些信了，暗道這小女孩的命運太過悲慘，要不我之前所說的徐雲悲慘了不知道多少倍，我沉默下來，臉色無比的陰鬱，望著那天空中的一輪炎日，我沒再說話，而是跟孫妙可一起離開了海水，在沙灘上，繼續聽著她口中的故事。

  孫露沒有哀求老何，也不打算再求，雙腿已經沒有力氣站立，剛剛彎下雙腿，就感覺到頭皮撕扯一般的疼。

  這時，老何叫的外賣送了過來，他和鄭嫣坐在飯廳裏吃飯，香味飄散，激起了她的食欲。胃液湧動，泛出大量的酸水，唾液也十分快速地分泌，完全溢滿了口腔，肚子嘰裏咕嚕地亂叫讓她不安，讓她痛苦，讓她的心再一次醒了過來。

  老何，看起來她想吃一點呢！鄭嫣的眼睛瞄過來，故意把嘴咂巴地很響，然後吧嗒地嘴說飯菜真香，是她吃過最美的食物。老何聽到她這話讚賞地點點頭，然後扭地頭來看孫露，他的眼睛裏沒有了先前那種光茫，而是十分壓抑的冷酷，那是近乎無情的目光，那目光讓孫露感到冷，感到痛。一開始，她是多麽信任那目光啊……想到這裏，心裏無聲的落淚，孫露覺得鄭嫣罵的對，她就是一個傻逼，世界上最大的傻逼。

  等他們吃的差不多的時候，老何端著另一碗沒有動過的飯朝洗手間走來，孫露覺得他是怕自己餓死，他想讓自己活著，至於是為什麽孫露想不明白，難道，自己還有什麽值得他不放棄的理由嗎？

  老何端著碗站在孫露麵前，香味竄進鼻子，這時孫露才看清楚，他們吃的是豆芽和素肉炒的米粉。孫露咽了一口唾沫，無力地抬起眼睛看著老何，孫露想知道，他要做什麽。

  老何晃了晃碗問孫露，想吃嗎？孫露先是木然無聲，接著才明白他的話，忙點了點頭，忍著嗓子的幹痛，嘶啞著說，想吃。

  求老何放過自己，願意替他做任何事情，洗衣服做飯擦地板都行，孫露會保證讓這家裏的每件家具都變得光亮，孫露說老何，求求你了，你看在和我媽的情份上……

  情份？老子要不是看上了你這個好苗子，老子跟她有一毛錢的情份？你說老子和她有情份？老何言語裏帶著譏諷，嘲弄，不屑和鄙夷。孫露低著頭，羞辱和痛苦在心裏反複搓磨的時候，孫露終於明白，那天老何走進棚戶區的小屋時，眼神的變化代表著什麽，那代表著他為了她才讓媽媽進了這個門，所以，孫露才是他真正想要的，這個念頭讓她不寒而栗。

  吃，如果不吃，老子再餓你三天，反正你他媽太小了，沒人敢要你，就讓老子好好調教你。一旁的鄭嫣毫無羞恥感，一直攛掇露露……你不是不想死嗎？不想死就吃下去，沒那麽難吃。

  孫露終於學會了表達憤怒，那就是朝著鄭嫣

  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那唾沫隻有豆點大，孫露知道是因為自己缺水太嚴重了。

  孫露眼冒金星，身子疲軟的像是一根沒充好氣的氣球，雙臂沉重的像是兩根鐵管，垂著頭，默默無言。

  老何看孫露這樣子，更加暴跳如雷，他戳著她的腦袋邊叫邊罵，你他媽學會了是不是，還給我來個沉默的反抗，老子叫你反抗，叫你反抗……

  鄭嫣冷笑著對老何說，這就是你的乖露露啊，好像也不怎麽樣，比我的性子可是烈多了，嘻嘻。她說完，眼睛裏突然綻開了笑意，像是田野上的一朵狼毒花。

  老何聽她這麽挑釁，更加惱怒，他將那一碗豆芽肉末炒麵全都倒在了孫露的頭上，麵條順著她的頭頂滑下來，落到臉上，又落到彎屈的腿上，最後像是一條一條的蟲子落在洗手間的地上，看起來份外的叫人惡心。

  孫露突然劇烈地嘔吐起來，腸胃裏翻江倒海的難過，最後吐出了綠色的膽汁。那些液體濺倒了老何的腳上，他嫌惡的躲開。他扔給孫露一條毛巾，惡狠狠地說，把地上的都給我吃了，吃不幹淨的擦了，否則，老子明天就找兩個人來賣了你，正好老子缺錢花。

  洗手間的門重重地關上，突然又重重地被拉開，鄭嫣學著老何的語氣說你最好快點把那些髒東西收拾幹淨，要不然一會我進來看到了，你不會好過的，孫露。

  後來孫露從老何打電話時聽到，他所在的煤礦出事被封了，以後他沒有任何的經濟來源，他說他要想辦法掙錢。

  以前孫露住的棚戶區和老何所在的這座小樓都屬於十二礦，這個礦因為露天開采，所以造成了許多的隱患，昨天，煤礦再一次塌方，被查封了。

  老何因為這件事情煩惱，所以一連兩天，老何沒有理她，鄭嫣拿著她剩下的飯進來喂她自己，孫露吃了兩口就明白，那些飯都是鄭嫣特地留下來放餿才給她吃的，於是吃完後，孫露又是劇烈的嘔吐，腹瀉，覺得短短四天的時間，已經把自進門起吃過的所有食物都吐完了。

  洗手間裏不算冷，那扇窗子被上了鎖，永遠的鎖上了。鄭嫣走了，好像沒有發出什麽聲響。最近，孫露對那些聲音和飯的香味似乎都失去了感覺，隻剩下麻木。

  目光在洗手間裏緩慢地遊走，最後孫露的目光突然停在一個水晶質的高腳玻璃花瓶上，那個花瓶以前應該是插花用的，因為沒有花可插，所以被擺在洗手間的化妝台上束之高閣。

  花瓶上落了點塵埃，又沾上水氣，變得有些不那麽明亮。孫露看著看著，突然就想到了如果那個花瓶碎了，那會是什麽樣子？會不會有一塊很鋒利的玻璃，是不是能割破手腕？能不能讓她從這人地獄裏徹底解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