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到這裏的時候，渾身都冒出了一層冷汗，我的天呢，這個世界上還有這種人？我著實沒能想到，孫妙可給我講的故事，會如此的讓我感到揪心，這完全就是個悲劇二次方啊。

  我不想聽，總覺得她在誇大其詞，然而孫妙可卻無視了我的存在，繼續將這悲劇脫口而出。

  開門的是一個和孫露年紀差不多的女孩，看到孫露和媽媽的時候，她眼睛裏是一種蔑視，像是看到了老鼠一樣。老何讓孫露叫她姐姐。

  姐姐大孫露兩歲，模樣清秀，可是眼神裏總是有一種近乎木然的神情，讓人想到冰塊。後來孫露才知道，姐姐是老何之前妻子帶來的女兒，叫鄭嫣。

  老何家裏的一切都讓人動心，粉色的窗簾，還有那柔軟舒適的大床，都讓孫露有一種進入天堂的感覺。

  孫露聽到老何吩咐姐姐拿套睡衣來，說是要給孫露洗澡，姐姐冷冷瞪了孫露一眼後，轉身回房間拿來一件粉色帶荷葉邊的睡衣丟到了她的身上，然後轉身狠狠關上了房門。孫露想，她一定是因為自己穿了她的衣服，所以才這麽生氣吧。

  老何拉著孫露的手，笑眯眯地說要帶她去洗澡，孫露看到媽媽的眼神明顯地晃動了一下，表情裏有一種痛苦，她走過來想要拉她，卻被老何用胳膊擋開了，隻陰著臉罵，“一個婊子，管這多閑事呢，沒事幹就把廚房裏打掃一下，別讓老子看著那些蟑螂心煩！”

  孫露被老何拉著走到浴室門口，回頭看的時候，媽媽的表情又恢複了以往的漠然。

  浴室裏的味道十分的好聞，五顏六色的化妝品散發出來的味道讓孫露十分的興奮。潔白的浴缸泛著冰冷的光茫，如果躺在裏麵，那種感覺一定很好。

  先把衣服脫了吧！老何的目光掃著孫露的身體，伸手替她卷起上衣。孫露開始有點不好意思，但老何說，隻要孫露聽話，他會讓她和鄭嫣一起上學，穿新衣服。

  孫露太渴望以後自己和媽媽就不用再受苦，孫露也不用總是擔憂媽媽會在夜裏把孫露掐死了。

  更希望自己也能背著書包，和別的孩子一樣正常的上學。

  孫露的上衣被老何脫了扔到垃圾桶裏，老何又要脫她的褲子，孫露想躲開，可是老何的一隻大手狠狠地握著她的胳膊，孫露能感覺到胳膊的骨頭被他鉗著的疼痛。

  最後老何抱起她把她放進浴缸。

  孫露感覺自己就是一個剛從地裏拔出來的沾滿泥的蘿卜，老何才會那麽用力的搓，而且表情裏帶著那種異常的光茫。

  孫露被老何搓到渾身通紅，像是煮透的蟹子一樣，而且心裏感覺十分的滾燙，皮膚像是要著火一樣。

  幾次孫露都想提醒老何已經洗幹淨了，可是又怕惹惱了他，失去眼前這種像是童話一般的幸福，於是孫露隻能咬牙忍著。

  直到一個小時後，老

  何才把她從水裏像是拎小雞一樣拎出來，把那件可愛的粉紅色睡衣套到她的身上，並且送她回到了臥室。就在孫露鬆了一口氣時，老何轉身笑眯眯地看著孫露說，露露，隻要你乖乖聽話，以後會讓你過上好日子的。孫露無知地點點頭，心裏卻為這一聲露露感動落淚。

  晚上的時候，朦朧中聽到隔壁房間裏傳來一種奇異的聲音，那是媽媽的聲音，卻又不像。那聲音裏有太多複雜的情緒，十一歲的孫露還聽不出來。像是有霧的夜晚，海浪輕輕的呻吟，又像是一個垂死掙紮的人發出來的痛苦的呼喊。

  第二天早飯的時候，孫露看到媽媽的眼袋浮腫，臉色蒼白，似乎沒睡好的樣子。等她去盛飯的時候，孫露看到她手臂上那駭人的淤青，媽媽似乎感覺到了孫露的疑惑，忙撫下袖子，把一碗飯推到孫露麵前，嗬斥了一聲，吃飯。

  孫露還是很害怕媽媽那樣的眼神，可心裏更多的是對新生活的憧憬。

  白天的時候老何去上班，媽媽在廚房裏收拾蟑螂。老何走的時候說過，如果他回來的時候還能看到蟑螂，就讓媽媽等著瞧。媽媽在進廚房的時候，孫露看到她眼角有淚痕，孫露不知道她為什麽哭，畢竟現在孫露們的日子幾乎是一步踏進了天堂。

  媽媽剛走，鄭嫣就從房間出來，怒氣衝衝地指著她身上的睡衣叫她脫下來，孫露不答應，她突然就跑過來揪著她的頭發冷笑著罵她，跟你媽一樣的婊子，這麽小就懂得勾引男人，長大了一定也是人盡可夫的婊子。

  孫露不知道，大孫露兩歲的鄭嫣怎麽會說出這些她不懂的字眼來，頭皮好痛，像是要被扯下來一樣。孫露懇求鄭嫣放手，想告訴她，自己的衣服被老何扔在了垃圾桶裏，除了這件睡衣自己沒有可穿的衣服了。

  可是鄭嫣說，如果不脫下衣服來，今天她就沒完。她說話的時候，語氣很堅決，像是在對一個敵人說話，她咬牙切齒的樣子讓孫露害怕，孫露隻好把衣服脫下來給她。房間裏並不冷，可是沒衣服的孫露還是打了一個冷顫。

  這時候媽媽正好從廚房走出來，她看到了剛才那一幕，可是什麽也沒說，隻是靜靜地走回了自己的臥室，十分輕地關上了門。

  刹那間孫露就明白，其實從出生那天開始，媽媽就把孫露遺棄了，盡管，她照顧了自己十一年，可是她早就從靈魂上把她遺棄了。

  鄭嫣得到了衣服，並不罷休，她過來狠狠地在她的身上擰了兩把，抬腳在她的小腿脛骨上狠狠來了一腳，才算解了恨。然後，她衝進了房間，一會又拿著一把剪刀出來，當著她的麵把那件粉色的帶著荷葉邊的睡衣剪成稀爛，然後帶著一臉蔑視，將那些碎布揮手撒在了孫露的頭上。

  破布落地無聲，滿眼狼藉，就像突然凋零的

  牡丹。孫露的心裏，那苦痛卻驚濤拍岸。也許經曆了那麽多的苦難過後，早該麻木了，可是她那敏感的神經卻從來沒有停歇過。身上的疼痛遠不如心靈上的那種痛苦來的劇烈。

  孫露從洗手間的垃圾桶裏找到原來的衣服，盡管上麵的味道像極了耗子身上的味道，但還是別無選擇地穿上了。

  老何回來，先去檢查了廚房，回頭看到地上的破碎布片和她身上穿著的衣服時，他神色不動地衝進了鄭嫣的房間，接著房間裏傳來一陣劇烈的聲響，接著是老何震耳的咆哮，他說鄭嫣，你別忘記了是老子供著你吃喝，你要是再敢動露露一下，信不信老子賣了你。

  先前的委屈似乎平複了一點，等老何回到臥房後，孫露忍不住好奇心想去看看鄭嫣。剛才老何出手很重，可是鄭嫣卻一聲不吭，像是打到了木頭上一樣。

  孫露推開門，眼前的情形讓孫露驚呆了。鄭嫣的房間淩亂的像是被驟風刮過，和這個整潔的有點冰冷的房很不相稱，最重要的是，鄭嫣整個人縮成一團，頭發淩亂，在角落裏一動不動，像是死了樣。

  孫露小聲地叫了一聲姐姐，她的身子動了一下，緩緩抬起頭來，又用那種死魚眼一樣漠然的神情看著孫露，她小聲地叫她過去。

  孫露有點猶豫，先前被她踢的腿骨還在疼，可是看到她想站起來，試了幾次都不成，實在太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