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們，我們一定要走到這一步嗎？”

  沃爾特·肯尼迪的語氣比奧爾巴赫柔和許多。

  如果奧爾巴赫打頭陣不起作用，如果他以解雇球員作為威脅都不能讓凱爾特人球員退縮的話，其他球員也不會受他的要挾。不過，這並不能說明東西部的其他全明星們和凱爾特人球員一樣有決心抗爭到底。

  和肯尼迪對話的仍然是海因索恩，他是球員公會的主席，由他和聯盟總裁交涉，合情合理。

  “總裁閣下，我從去年十一月就在不斷地向你提起這些事，但你每次都讓我等待，我們等待的時間已經夠長，從bba戰勝nbl，成為nba的那一刻我們就在等待。喬治·麥肯、鮑勃·庫西、多爾夫·謝伊斯...一代代的球員退休了，他們將生命中最寶貴的年華獻給了硬木板和籃球，最後得到了什麽？他們得到了一身傷病，卻沒有健康保障，他們成為了人們眼中的粗人，而聯盟卻無法保障他們的退休生活。我們還要等待多久？我們抵製全明星賽，不是為了造反作亂，我們隻是想要爭取屬於我們的那份權益！”

  韋夏站在邊上看海因索恩罕見的正經和強硬，他思路清晰邏輯嚴密得令他無法想象這個為全聯盟9支球隊125名球員發聲的人，是那個願意讓自己死在煙圈下的老煙槍。

  這裏發生的事情，不隻是一群對nba而言有著重大曆史意義的巨星的抗爭，他們所做的事情決定了未來的那些巨星們將以什麽樣的麵貌出現在球迷麵前。

  “你說到了鮑勃·庫西，我很高興，他是個偉大的人，也為球員爭取到了許多應得的權益。但你們似乎忘記了他的貢獻。”肯尼迪並不是無備而來，“庫西從未在如此重要的關口威脅過聯盟，他從未將聯盟的未來置於利益鬥爭之上，你們並不清楚你們在做什麽，你們的所作所為有可能埋葬聯盟的未來，如果你們不能在一個小時後準時站在球場上，也許明天就不再有nba，這將是nba聯盟的最後一天！”

  他的話，讓許多人變了臉色。

  “那又怎麽樣？”回應他的，不是海因索恩，而是聖路易斯老鷹隊的天王巨星鮑勃·佩蒂特，“如果我們要背負著這些爛規矩繼續走下去，那就讓聯盟解散了吧！”

  肯尼迪當然不會像奧爾巴赫那樣用合同威脅球員，他沒那個權力和資格，“我相信你們隻是一時衝動?現在回頭還來得及?即使你們不為自己考慮，也該為家人考慮。是的?你們的薪水還不夠多?但這個問題正在逐漸改善，等到我們和abc落實轉播合同?你們的薪酬一定會提升，但如果你們搞糟了今天的轉播計劃?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們?不會再有電視台願意和人我們簽約，聯盟將永遠止步不前，一個沒有上升空間的職業聯盟何以為繼？那是你們所希望的嗎？失去了這份工作，你們將何以為生？”

  不少人的臉色已經變了?熱血的鬥爭和從眾的意誌?在現實問題麵前能經得住考驗嗎？

  “別無視房間裏的大象了！”拉塞爾出聲道，“聯盟從來沒為我們考慮過，老板們也一樣，他們隻關心自己的錢包，如果不是前人的努力?他們可能還不願意支付給我們薪水！美國所有的職業聯盟，隻有nba讓球員自己安排飲食?隻有nba讓球員自己保障身體，隻有nba不能確保退休的人無法安度晚年！這樣的聯盟?我們要它來做什麽？”

  肯尼迪身後的奧爾巴赫怒斥道：“比爾，你他媽最好摸著良心說話！布朗先生難道沒有給你提供一份全聯盟最多的薪水？”

  “其他人呢？”拉塞爾冷酷地問?“其他人的薪水呢？”

  眼看更衣室又要吵起來?肯尼迪連忙喝止了他們。

  “爭吵解決不了問題！各位先生?你們的訴求非常合理，我保證我會解決你們的問題，但你們必須先完成比賽，請你們相信我，你們所代表的球隊，為你們發薪水的老板們，他們無法接受你們以這樣的方式脅迫他們！隻要你們安然打完比賽，你們的問題一定會得到解決，無論如何，先打完比賽！”肯尼迪的聲音逐漸變大，他得確保每個人都聽得進他的聲音，“我們絕不可走極端，事情有兩麵性，並不是非死即活，先打完比賽，然後我們坐下來慢慢商量，我保證我們會把你們的權益放在第一位！”

  看見球員們交頭接耳，肯尼迪繼續說：“你們再好好考慮考慮，我和雷德在外麵等你們的答複。”

  接下來才是對球員真正的考驗。

  有些時候，我們可以為夢想去死，但那種衝動的持續時間，可能隻是一瞬間，不到一秒。

  就算我們持續了下去，真的去做某件事，如果有一個清醒的人澆下冷水，告訴你實現夢想需要付出慘重的代價，有多少人會止步，又有幾個人會堅持？

  的確，球員們一直受到資方的壓迫，沒什麽自由，也沒什麽地位。

  現在他們反抗過了，然後規則的製定者們提醒他們，繼續反抗下去，他們會失去工作，聯盟也會解散，他們的家人將失去經濟支持。在這樣的代價之下，還打算繼續嗎？

  不做這件事，他們的日子苦是苦了點，但也還行，往前18年不也有兩代人忍受下來了嗎？為什麽他們非得承受前人未曾承受過的壓力，去為後人謀福祉？

  爭取過了，但沒做到，恥辱嗎？

  何況他們說了，隻要轉播合同搞定，薪酬會提升...嗯，這條還有待觀察。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海因索恩說：“大家有什麽意見嗎？都說說吧。”

  “如果我們半途而廢，到時候什麽也得不到，那幫紅脖子會把我們當懦夫。”拉塞爾說，“我們不能在這裏結束！”

  來自皇家隊的傑裏·盧卡斯有異議：“可是...如果我們失敗了呢？如果他們不肯妥協呢？”

  他是超級新星，生涯才開始，雖然有過一腔熱血起義奮起反抗的瞬間，但總裁先生的那番話顯然說到了他的心裏去，他還很年輕，為什麽要陪這幫人去賭自己的前途？

  “不成功就成仁，難道你沒有這種覺悟嗎？”鮑勃·佩蒂特喝問。

  “鮑勃，你說得輕巧，過幾年你抬抬腿就退休了，我們還很年輕呢！”更衣室裏最有分量的人之一威爾特·張伯倫開口了，“肯尼迪先生說得很清楚，去打比賽，事情還有的談，如果不打比賽，如果不能簽下轉播合同，我們所有人都要倒黴！我們到時候就不是什麽英雄了，我們會成為埋葬聯盟未來的罪人！”

  奧斯卡·羅伯特森像看見紅抹布的西班牙牛一樣瞪著大北鬥，“你要反水？”

  “我依然站在你們這邊，但我們能不能現實一點？”張伯倫成為了要先比賽後解決問題一派的領頭人，“先確保聯盟和電視台簽下轉播合同，再和他們談！”

  坐在正中間的貝勒戲謔道：“威爾特，你家老板要給你電視轉播合同的分紅嗎？”

  “狗屎！怎麽可能！”張伯倫連忙否認。

  “你的屁股都快他媽坐到老板們的臉上了，搞了半天他們不給你分紅啊？那你他媽在這關心什麽轉播合同！今天搞不定這事，大家一起完蛋！”大o在這場球員內部混亂中扮演著極其強硬的角色，三言兩語就將張伯倫羞辱得想要擼袖子幹架。

  更衣室正要吵起來，而這正是肯尼迪想要的效果。

  “好了！”

  亂成一團的更衣室，由海因索恩的一聲大喝得到短暫的平靜。

  “我們本來就是一個戰壕的兄弟，不要自亂陣腳，讓那幫混蛋看笑話！”海因索恩明明滿心想把張伯倫這個自私自利的二五仔踢出更衣室，但現在為了大局需要，必須維穩，“奧斯卡說得有道理，威爾特，你也有道理。但我相信你們誰都說服不了誰。時間不多了，我們這麽辦！投票決定！支持先打比賽，再解決問題的，舉左手！支持先解決問題，再打比賽的，舉右手！”

  審判時刻到來了。

  “即便我們失敗了，nba解散，未來也會有aba、baa、cba、mba出現。它們會吸取nba的教訓，給球員更好的福利。可是，如果我們當了縮頭烏龜，聽信紅脖子的鬼話，先打比賽，再解決問題，我向你們保證，那幫混蛋隻會變本加厲地剝削我們！”拉塞爾今天大部分時間都是一個聆聽者，韋夏從未一次性聽他說這麽多話。“到時候，我們不是英雄，我們是懦夫、娘炮、軟蛋、沒種的廢物、自私的垃圾、永遠的罪人！”

  說罷，他堅決地舉起右手。

  在他之後，貝勒跟著舉起右手。

  接著，一個個響亮的名字，佩蒂特、威爾肯斯、薩姆·瓊斯、海因索恩、包括此前搖擺不定的傑裏·盧卡斯，都舉了右手。

  一下子，更衣室有十個人舉右手。

  另外十個人，還沒舉手，但他們不舉手從某種程度上已經說明了態度。

  “傑裏？”貝勒看向怔住了的韋斯特，“別告訴我你這個時候要退後！”

  熒屏上，有兩種人物會讓我們熱淚盈眶。

  浩瀚無垠的宇宙，以及，為信仰奮不顧身得勇士。

  韋夏不知他何其有幸，竟能代表傑裏·韋斯特，舉起關鍵性的右手，讓這座更衣室堅持要抵製比賽的人，達到了11個！

  11比9！

  多數服從少數，張伯倫為首持相反意見的人，將不得不追隨其他的11個人，因為9個人是不能打比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