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夏的內心空蕩蕩的，他設想過輸的樣子。

  他想象著湖人壯烈的輸球，讓人銘記。比如科比絕殺超時，比如他關鍵時刻失誤錯失好局，比如被快船絕殺。即便輸，也要輸的轟轟烈烈。每個人都這麽想，但現實豈能事事如願呢。

  湖人輸了，略顯平淡地結束了2005-06賽季的征途。

  韋夏職業生涯首次征戰季後賽，出戰八場，場均出場時間高達37分34秒，場均得到15.2分7.7籃板4.7助攻1.4封蓋和2.4搶斷，三項命中率為46%、37%、84%。

  對於第一次打季後賽的他來說，可算優秀。

  韋夏失落地坐在板凳上。

  他在板凳上看著球隊輸掉賽季，無能為力。

  最後他們隻輸了3分，可是全程都沒有翻盤點。快船打得很穩，布蘭德和卡曼再次搶下25個籃板球，湖人全隊對籃板的爭搶還算努力，總共得到37個籃板球，比起前幾場全隊的籃板不如快船的兩個首發內線好了不少。

  但全場籃板細算下來，太陽全隊55個，湖人全隊37個，這差距就大了去了。

  內線的劣勢清晰無誤，但湖人最後隻輸了2分。

  韋夏雖然受犯規困擾，卻也有其他隊友站出來盡了自己力所能及的能量，快船的取勝經過並不容易。

  比賽結束的刹那，快船的首發控衛薩姆·卡塞爾先與科比致意，還說：“我們扯平了。”

  接著，他走向韋夏。

  卡塞爾主動向韋夏伸出手：“可以請你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韋夏說：“請問。”

  “史蒂夫應該比我好防吧？”

  上一場，卡塞爾被複出的韋夏防得很難堪，但今天找回了場子。韋夏六次犯規有四次是他打出來的。

  可以說，這一輪係列賽，36歲的卡塞爾打爆了湖人的每一位一號位。

  “我和史蒂夫打了六場，和你隻打了兩場。”韋夏卻不做草率的鑒定，“你是個很棒的球員，但樣本太少，我沒法告訴你答案。”

  卡塞爾笑道：“我欣賞你的坦率。”

  “謝謝。”韋夏說罷，和卡塞爾擁抱致意。

  難得有對手和韋夏打完沒對他留下太壞的印象。

  當然，這是有原因的。

  他和卡塞爾交手的次數不多，韋夏傷愈複出後，首先要做的是幫助球隊緩解內線的壓力。因此，第六場?他對卡塞爾的防守采取的是半放棄的態度?後來發現他手感好，不能放?便對他上了強度。卻沒想到裁判突然收緊了尺度?不給他用身體淩虐老將的機會。

  一整場下來，韋夏都沒摸到裁判的那個度?每一次防守都試探著裁判的敏感帶。每一聲向他而來的哨響，都意味著裁判的狙點被觸摸到位?於是像是決堤之洪?一泄如注。

  韋夏走回更衣室，裏麵安靜、沉默，大家都沒說話的心思。

  那些沒心肝的人大多也知道，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

  過了幾分鍾?菲爾·傑克遜進入更衣室內?他看著隊員們，“別因為一輪係列賽的成敗懷疑自己，成功的道路上注定布滿荊棘，我們被它傷的越痛，就會變得越堅強?在我看來，你們充滿潛力?未來大有可為！”

  於是，他們聚在一起?手搭著手，本賽季最後一次齊喊口號?然後原地解散。

  主場作戰?主場結束賽季?主場被人送回家釣魚的好處體現出來了。

  不需要回酒店，不需要隔一天再回家，該說的都說一說，就地解散。

  傑克遜少見的溫和，韋夏卻難以釋懷。

  最後分差太小了，如果他正常發揮的話，湖人很有機會將比賽拖進搶七。

  可是他沒能做到。

  他不想把責任推給裁判，不想怪罪哨子時緊時鬆，裁判的尺度堪比經期中的女人，指望摸清楚他們的情緒就太蠢了。

  既然立誌要成為精英級別的防守球員，搞清楚裁判的尺度便是每場比賽的主要功課。隻有弄清楚裁判允許的對抗尺度，和不允許的對抗尺度分別是什麽，才能放下顧慮做好防守。

  今晚，韋夏是失敗的。

  “要不要去喝一杯？”

  是科比的聲音。

  “哪兒？”韋夏直問道。

  “跟我來。”科比果斷地說。

  韋夏帶上極少的東西，放進背包裏跟著科比出去了。

  “這麽晚了，兩個男人一起來這種地方會被人誤會的。”韋夏自然是抗拒的。

  科比冷笑一聲，韋夏連確認都不用確認，他的冷笑肯定帶著“哼臭傻逼”的字句。

  也對啊，全洛杉磯的人都認識科比。

  認識科比的不可能不知道他一年前還是個聲名狼藉的強奸犯。

  強奸犯怎麽可能是彎的呢？

  至於韋夏，季後賽首輪與太陽的六場大戰，以及半決賽的複出戰，讓他搶占了眾多加州地區，尤其是天使城的重量級媒體的頭版。

  他這張臉，在洛杉磯地區的辨識度是很高的。

  而且，由於好事的記者有意將他的故事分享給球迷，因此，韋夏高中和大學時期兩次被女友甩掉的事，基本是人盡皆知。

  所以，沒有人會懷疑他們是彎的。

  科比挑了靠邊的位置坐下，要了兩杯威士忌。

  “如果你還在想比賽的事，如果你覺得我們是輸在你身上的話，那可別怪我要大聲地笑出來。”科比淡淡地說。

  科比好勝如狂？

  科比嫉敗如仇？

  可真是世間最大的謊言。

  好勝如狂，嫉敗如仇的人現在怎麽笑得出來？笑的還是沒有立刻走出輸球陰影的隊友。

  “不然你要我怎麽想？”韋夏問，“我們輸了，我好高興？”

  “得了吧，你剛從傷病中複出，沒有人指望你打得多好，你已經替我們多贏了一場球，應該知足，第六場發揮不佳是預料之內的事。”科比好似神算子一樣說著，“輸球也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我應該多得到3分，或者我們的防守應該少讓快船拿3分，那麽結果都會有所不同，你隻是一個菜鳥，輸球的責任無論如何都不屬於你，uand（懂？）？”

  “答應我件事。”

  “什麽？”

  “別像對我一樣對別人，你安慰人的技巧是我見的人裏最差的。”韋夏直言不諱。

  服務員把威士忌端上來了。

  科比似乎比韋夏更快地接受了失敗，又或者，他早已預見了失敗。失敗對他來說，好像是必然的。

  湖人對太陽，對手的內線沒有統治級的優勢，而外線的絕對強度比不過韋夏和科比。

  許多因素決定了湖人可以下克上擊敗太陽，卻不能打贏明顯沒有太陽強大的快船。

  球風相克的現象是存在的，尤其是湖人與快船那麽極端的內線實力對比。內線的優勢大的無法想象，快船不需要複雜的戰術，每場比賽忠實地貫徹把球給內線，其他人死遠點的戰術核心思想就夠了。

  “夏天，你有什麽打算？”科比忽問。

  “還沒想好，但我應該會花大量的時間到訓練上，我有許多的不足之處。”韋夏謙虛地說。

  接著，他就專心對付那杯怎麽都喝不完的威士忌了。

  科比意外地問：“你不想知道我的安排？”

  “不，我不想。”

  “bastardo。”（意大利語：狗比）

  “你在說什麽？”

  “我很欣賞你這種不亂打聽八卦的作風。”科比讚賞地說。

  韋夏笑嘻嘻地說：“我還以為你在用外國話罵我呢。”

  “那怎麽可能？”科比笑得很假。

  “哼，gesegia（韓語狗崽子）。”韋夏看穿了科比。

  “你又在說什麽？”

  “哦，我嗎？我剛剛用優美的韓國話稱讚了你。”

  “謝謝。”

  “不客氣。”

  然後他們用彼此都聽不懂的語言夾槍帶棒地塞在話尾相互問候了五六句。

  韋夏由於“詞匯儲備”不足敗給了幾乎可以把意大利語當母語來使用的科比。

  嗯，上了兩年大學的人在一個沒上過大學的人麵前吃了沒文化的虧，他可真是維拉諾瓦之恥。

  十二點半得時候，韋夏和科比分開了。

  由於他們都喝了點酒，科比叫了兩個隨身的保鏢，一個送他回去，一個送韋夏回去。

  他的安排省去了韋夏找代駕的麻煩。

  酒精讓韋夏犯困，一回家，他連澡都不洗倒床上就睡著了。

  他的意識快步邁過現實，飛往了精彩紛呈的60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