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9章 婚事提前
作者:六月      更新:2020-08-04 23:49      字數:2206
  飯菜上來了,但明元帝卻也沒問,隻是讓她吃飯。

  元卿淩便拿起筷子吃起來。雖然不是頭次和父皇吃飯,可這一次心裏頭卻不輕鬆。因為她麵對的是一個有可能失去兒子的老父親。

  再生氣宇文君的不懂事,可當父親的也不可能對他的生死置若罔聞或者無動於衷。

  所以整頓飯下來。元卿淩就算餓得很,也吃得不多,心不在焉的。

  倒是明元帝。吃了一碗飯還連續喝了三碗湯。穆如公公前來阻止。他還厲色喝退。看得元卿淩心裏頭都有些發怵

  這宮廷飲食都是有規矩的,一道菜再好吃,也不會再夾第三次。更不要說連喝三碗湯了。

  看到明元帝這樣,她也有些難過起來了。

  宇文君出事到現在。她隻是遵循醫生的職責去救治,但從未有生出過半分其他的情緒。但是這一刻麵對明元帝。她甚至認為宇文君沒事能他高興,那就盼著宇文君沒事。

  明元帝吃完之後。擦拭了嘴角,等穆如公公吩咐下去撤走殘羹之後。他雙手撐在了桌子邊沿上,揚起眸子看著元卿淩。“吃飽了,那便可以說了,他如今的情況如何?”

  元卿淩一聽這話更是難過,他要吃飽了再聽,是怕聽了之後,今晚還吃不下飯。

  他肩膀上挑著江山,所以他必須要吃飯。

  元卿淩如實直說:“情況不大理想,失血過多,發現的時候已經有些遲了,如今能維持一口氣,用老五的推斷是他在重傷之後馬上運氣封穴,雖然效果不大理想,但是可以阻止了持續的出血,才得以保住這條命。”

  明元帝的手掌往前挪了一下,身子則反而往後退了退,“那依你之見,有機會活過來嗎?”

  元卿淩斟酌了一下用詞,沒敢把話說死,道:“好起來的可能是有的,但是微,可便就是好起來,怕後遺症也會很多。”

  “會怎麽樣?”

  “腦部會受損,有可能變成植物人,也有可能醒來之後腦子遲鈍或者遺忘前事等等,目前不能推測太多,隻能看後續的進展。”

  明元帝神色也沒什麽變化,“也就是說,如果他沒死,也不可能和從前一樣了。”

  “這個……也不能說絕對,但很大程度是這樣。”元卿淩說。

  “醒來的機會,有幾成?”明元帝再問一句。

  元卿淩輕輕歎氣,“不大,不到一成。”

  明元帝眼底煙雲籠罩,沉默不語,元卿淩也沒敢看他,絞盡腦汁也沒想到合適說的話,隻能也跟著沉默。

  一會兒之後,他便道:“你去乾坤殿陪伴太上皇吧,把老五叫過來。”

  “是!”元卿淩心頭如釋重負,站起來福身,“兒媳告退!”

  問了傷情,應該就是要問案子了,元卿淩心裏想,如果宇文君稍稍少那麽一點的野心和權欲心,還真不至於這樣。

  元卿淩剛轉身,卻又聽得明元帝的聲音響起,“慢著,先坐下!”

  元卿淩哦了一聲,回頭又複坐下來,看著他。

  明元帝的手從桌子上收了回去,右手擱在額頭上,兩指分叉揉著兩側的太陽穴,手掌陰影籠罩下來,罩得麵容沉暗一片,眼底也可見疲憊之色。

  揉了一下,他才放下來看著元卿淩,倦容蒼白,“昨晚朕幾乎不能入睡,幾近天亮才眯過去一會兒,卻馬上就被夢驚醒了。”

  元卿淩心頭微縮,“父皇請寬心,龍體為重。”

  明元帝壓壓手,道:“夢裏,朕看到他哭著跪在朕的麵前,叫朕原諒他不孝之罪,他說以後再不能再伺候在朕的身邊。”

  元卿淩心頭驚跳,“父皇,那隻是夢。”

  “是啊,是夢!”明元帝眼底的悲傷才慢慢地聚攏過來,“卻是那麽的真實,朕甚至還能聽到他的哭聲,淒厲得很,可似乎也是不久之前,他才那麽點兒大,還不會走路,朕抱著他,他那眼珠子明亮得就跟天上的星子一般,當時大臣們都說,此子日後大有可為,他……他是朕的長子,朕的第一個兒子啊,朕後來有很多孩子,可第一個,終究是不一樣的。”

  元卿淩聽得心頭難過萬分,鼻頭一酸,淚水就上來了,哽咽地道:“父皇,您別這樣難過。”

  “最可悲的就是在此,”明元帝慢慢地起身,竟似蒼老了許多,聲音怔忡,“他連叫朕為他難過傷心都不值得,他是皇長子,卻是最不爭氣的。”

  貶宇文君的時候,明元帝也傷心過,元卿淩那會兒也知道,但那一次和如今不一樣啊,這一次元卿淩聽得出他心頭的絕望。

  “他怕是不中用了,你去告訴狄貴妃,把天兒的婚事提前,盡早先辦了吧。”明元帝沉沉地道,然後揚手,讓元卿淩出去。

  元卿淩對著他的背後福身,“是,父皇保重!”

  元卿淩去了乾坤殿,告知宇文皓,讓他去一趟禦書房。

  “父皇情緒如何?”宇文皓悄聲問道。

  “很傷心。”元卿淩眼圈還發紅。

  宇文皓怔了怔,“那日我進宮稟報,他並未說什麽,也沒表現出難過的樣子來,我還道……他不大在乎了。”

  “到底是自己的親生兒子,怎麽會不在乎?”元卿淩心頭澀然,“我們也是當父母的人,這是割舍不下的情分。”

  宇文皓沉沉歎氣,“好,我去一趟,你去陪陪皇祖父,他也不開心。”

  這事,誰能開心呢?

  元卿淩進了去,宇文皓出了去,兩人交握的手在空中分開。

  太上皇坐在坐在正廳裏頭,福寶在腳下匍匐,一人一犬,顯得十分安寧。

  元卿淩靠了過去,握住了太上皇的手,“您別難過。”

  “咎由自取,沒什麽好難過的。”太上皇淡淡地道。

  這一輩子,他經曆過許多生離死別,他自己也幾度生死曆劫,看得比明元帝開很多。

  元卿淩便不說話了,靜靜地和他坐著。

  福寶嗚咽了一聲,挪了身子過來,枕在元卿淩的鞋麵上,它身上的傷痕如今還斑駁可見,有些猙獰,元卿淩看著這乾坤殿,腦子裏想起了第一次入宮來,那時候太上皇病危,而她也處於生死邊緣,這一眨眼,四年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