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中央的雕像，是一道被透明外殼包裹的符號。

  雕像的外殼像一顆光滑的圓球，卻又像擁有無數棱角，仿佛無數細小平麵拚湊在一起，組合成了這怪異的表麵。

  亞倫繞著雕像走了一圈，球中符號是靜止不動的，但隨著他所處的角度不同，看到的符文也會不斷改變。哪怕隻是視線細微的移動，都會觀測到不同的形態。

  這座雕像的每一個形態，都能向人傳遞一道信息——知識。

  這種感覺，與科賽特實驗室中封印的元素十分相似。

  亞倫可以確定，它就是洛婭提到過的，名為知識的真理符文。

  一道身影從知識符文旁走出，“你來了。”

  “老師？您怎麽會在這裏，這不是我的噩夢嗎？”亞倫眼前看到的，正是尤金。

  “以心靈漏洞創造噩夢來提升精神力，隻是織夢者的的一種用法。傳遞夢境，才是它真正的用途。要知道，有些東西，是無法靠文字和圖像記錄的。”

  尤金撫摸著符文外側的透明外殼，“你覺得它怎麽樣？”

  “很迷人，任何珠寶在它麵前都會黯然失色。”

  “更迷人的是它裏麵的東西。它叫知識，相信你在看到它那一刻就已經知道了。它就是我要教給你的東西，真理符文。”

  亞倫麵前的空間一陣扭曲，浮現出一套和實驗室中一模一樣的家具。尤金從酒櫃中取出一瓶朗姆酒，“坐吧，要不要來點？在這裏不用擔心喝醉。”

  “不用了，我更喜歡這個。”他手中多了杯鮮榨橙汁。這片空間是尤金向他傳遞的夢境，但噩夢中的規則果然在這裏也有效。

  “亞倫，你有沒有想過，同樣是具有魔力的文字，為什麽盧恩符文和特裏克文字都有記載，並且有許多學者研究他們。而真理符文，卻連知道的人都少之又少？”

  “因為，這是專門為神所製造的文字？”亞倫試探性地回答道。

  “看來你對它並不是一無所知。你說的是根本原因，真理符文無法被傳播的直接原因，是它的存在方式。真理符文和盧恩符文或者大陸通用語一樣，都是由文字基本型組成的。但真理符文的文字基本型，是不可描述的。”

  “不可描述。”亞倫重複了一遍這四個字，看著知識符文，似乎明白了尤金的意思。

  尤金身後出現了一張黑板，上麵標注好了數十種不同文字。“智慧生命能夠使用的文字，大多是組合文字，即它的基本型要弱於整體。象形文字也好，音節文字也好，它們最基礎的基本型都是簡單的，都是用許多簡單的基本型去拚湊出複雜的含義。”

  尤金指向知識，“但真理符文相反，它本身的基礎型是最複雜的，是直接觀測真理後，按照真理的不同部分仿製成的。想學習它，就要先看到過原始的基本型，再一點點從中解析出自己理解的簡單形態，也就是能在現實書寫的真理符文。”

  亞倫恍然道：“因為人們無法從紙上的真理符文倒推出基本型，真理符文才無法被傳播？”

  尤金點了點頭，道：“對。眼前的知識，就是我見過的真理符文基本型。據我所知，即便是神明，也無法將真理符文的基本型實質化，隻能通過特定夢境學習。我不知道是哪位神明製作的它，但可以確定，它是真的。”

  漂浮在空間中央的知識突然放大，大到幾乎將這裏填滿。尤金悠閑地喝著酒，對亞倫說道：“現在你的精神力已經達到了觀測真理符文的門檻，所以你要做的就是盯著它，領悟它。”

  亞倫將注意力集中到知識上，當他的意識完全沉浸其中時，大量信息瘋狂灌入他的腦海。無窮無盡的線條，在他的左眼中被拆分為一個個節點，然後重新拚湊成符文。

  大量真理符文信息的灌注，讓他不禁想起了元素。

  就在這時，知識劇烈縮小，另一顆介於真實與虛幻之間的煙霧狀符文在它身邊生成，長大。

  轉眼間，兩顆符文變為相同的體型，平分了整個夢境空間。

  這顆符文，便是亞倫見過的元素。

  元素出現的瞬間尤金就呆住了，即便手中的酒杯落在地上都未察覺。一瞬間，困擾他的許多問題都迎刃而解。這一刻，他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無數新的想法在他腦海中迸發而出。

  “這是元素！你從哪見到的！”

  “在一座遺跡裏，有神契限製，我沒法說的太詳細。”亞倫沒想到能夠將元素凝結出來，來不及多說什麽，他便再次將注意力投入元素之中。

  在夢境的世界中，沒有白天黑夜，甚至感受不到時間流逝。不知過了多久，亞倫從全身心專注的狀態中醒了過來。

  有左眼的幫助，他已經看完了兩道符文，它們已經被拆分成了無數細小的部分，儲存在他的腦海，隻差耗費時間將這些知識融會貫通。

  一旁的尤金還處於領悟的狀態，雙眼死死盯著元素，裏麵的狂熱幾乎要溢出眼眶。亞倫相信，尤金這次的收獲絕不會少。

  隻看過知識，尤金就能創造出那麽多匪夷所思的魔法裝置。亞倫有些期待，這次醒來的他能有什麽新的發明。

  哢嚓。

  一道細微的破碎聲在夢境空間中響起，聲音很小，卻無法被人忽略。

  亞倫順著聲音看去，知識的透明外殼上，破開一道裂縫。

  啪。

  圍繞在元素外的煙霧，發出繩索斷裂的聲音。

  兩道不起眼的破損，如同被推到的第一塊多米諾骨牌。知識和元素開始崩塌、破碎，速度越來越快，勢不可擋。

  兩道真理符文主體上剝落的部分墜落，在夢境空間的地麵砸出一道深不見底的大洞。

  穿過夢境空間的缺口，亞倫看到一個黑紅色的空洞，落下的真理符文碎片都融入空洞之中，消失不見。

  那座空洞沒有底部和邊界，它是那麽深邃又沉重，隻是看一眼，就將亞倫的吸引力拉了過去，無法掙脫。

  “別看它！”

  正在亞倫被空洞吸引時，一道大吼從身邊響起。尤金猛的抓住他的肩膀，將他拽倒在地上，讓空洞消失在他的視野之中。

  整個夢境空間徹底崩塌，亞倫和尤金回到了實驗室中。

  也許是空洞的吸引力太強，亞路的意識還有些遊離。“老師，剛才的……”

  尤金激活了亞倫還沒摘下來的頭盔，這次沒有讓他進入睡眠，而是說道：“不要去看，不要去想，不要去感知。”

  隨著三聲不要，殘留在亞倫腦海中的空洞形象沒了那種神奇的魔力，變成了普通的空洞。

  尤金灌了一大口酒，“那是一個失誤，是不應該讓你現在看到的東西。對於你而言，它還太過危險。記住，在我允許之前，不要去想它，也不要主動去探求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