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恩廣場，當第一聲祈禱響起，人們驚訝地發現，夏洛蒂身上有微光閃爍。

  隨著祈禱的進行，廣場上每名信徒，身上都亮起了這種微光。

  它和祈禱聲一同長大，逐漸籠罩整個廣場，讓所有信徒心中一片安寧，沒有一絲雜念。

  “浪費，太浪費了。這些信仰平分給諸神，陷入沉睡的他們根本吸收不到多少，而且他們也不會給予回應。如果都給我的話，如果每天都能有這樣的儀式，要不了幾年我就能恢複。”

  如果沒有洛婭的抱怨，亞倫應該也能進入那種安寧的境界。

  “嫉妒是原罪。”

  “隻有弱小才是原罪，神明，沒有原罪。”洛婭對他的話嗤之以鼻。

  在夏洛蒂的引導下，無數人的祈禱聲融為一體，仿佛出自一人之口。

  信徒們身上的光芒擴大，彼此交融。

  尷尬的是，唯獨亞倫身上的光芒沒有變化，仍然那麽微弱。

  他瞟了一圈，見沒人注意到自己，才放心的鬆了口氣。

  “你這家夥，當真對神明沒有一點敬畏之心啊。”別人也許會忽略他，但洛婭可不會。

  亞倫幹咳一聲，“這次的大祈禱有古怪，其實我心裏，對神明還是很敬畏的。”

  “嗬。”洛婭白了他一眼，不屑於拆穿他的瞎話。

  “那個小女孩是神眷者，她本身的天賦與信仰十分契合，讓她能在祈禱時引動和聚集信仰之力。在神聖曆時，這種天賦的代行者能夠引起神明的爭搶。如果是舊曆，那她會是當之無愧的聖人，足以引發一場大戰。”

  “神眷者？”這個詞他聽洛婭提起過，但一直不明白其中含義。

  “神聖曆之後，神明就很少離開神國了，神眷者，是受神明所眷顧之人，也是代替神明在地上行走之人。通過與神明的契約，他們往往能以極快的速度成長。聖人、聖女這類稱呼，最開始就是指的他們。”

  看著位於神恩廣場中央，萬眾矚目的夏洛蒂，亞倫眼中流露出一絲羨慕。

  “沒什麽好羨慕的，你也是神眷者，我沒和你說過嗎？準確地說，你更像是寄生者。”提起這件事，洛婭就一陣心疼，咬著牙說道。

  “我？什麽時候？”成為魔法學徒就用了整整兩個月，這個速度，讓他怎麽也無法將自己和洛婭說的神眷者聯係起來。

  “還記得簽訂同盟契約時，你更改過真理符文嗎？”

  亞倫點了點頭，好像有這麽回事。

  “你改的那部分，是我加在同盟契約裏的一個小契約，它能促進契約雙方一同進步。比如一方恢複了兩成力量，通過契約，這裏麵就會有一部分分享給另一方，我管它叫互助契約。”

  洛婭歎了口氣，“它是中性契約，能完美融入同盟契約之中，而且我也把它藏的足夠隱蔽，即便是上位神也難以發現。本想借著它占點便宜，誰知道竟然被你發現了。最過分的是，你隻抹除了自己的義務，留下了一個強盜契約！”

  說到這裏，洛婭一把抓住亞倫的脖領，拽到自己麵前。“你知道嗎，我之前回了一趟沉睡的地方，把能恢複神力的東西都吸收了。總共隻恢複了那麽一丁點神力，還被你分走了兩成。”

  亞倫把手舉在身側，勸說起洛婭“別激動，這都是誤會。”

  “誤會？！該死的，你知道最讓我生氣的是什麽嗎？你分走了我那麽多神力，但它們甚至沒能讓你成為二階職業者！”

  洛婭顯然是動了真怒，在一名發怒的神明麵前，亞倫隻能瑟瑟發抖。“我，對不起，我錯了。”

  洛婭的怒火，令神恩廣場上空被陰雲籠罩。夾雜著雪花的寒風呼嘯而過，打破了廣場上靜謐的氛圍。

  祈禱的聲音停了一瞬，人們下意識抬起頭，看向驟變的天空。

  亞倫臉上露出苦笑，不用猜也知道，他們所期盼的神明回應，絕對不是眼前這種。

  氣氛降至冰點，就在夏洛蒂準備帶領大家繼續祈禱時，鍾響了。

  伴隨著拂曉之鍾，一道白色的光柱衝天而起，天空中的陰雲瞬間消散。

  第九次神跡，在今夜，又一名神明蘇醒過來。

  對著神跡方向，信徒們集體跪倒。

  然而下一刻，鍾聲戛然而止，象征著神明光輝的白色光柱，碎了。

  神臨曆三十年，一月三日，大祈禱過去後的第三天。

  格蘭城中，人們還沉浸在前幾天的變故中，整座城內充滿了疑惑和惶恐。

  與城內的情況相反，神跡的破碎，並未對格蘭城周邊的村落帶來太大影響。

  莫爾茲的大城化，讓宗教的發展也向著大城偏移，很少向村子付出太多精力。這裏的村們還保持著原來的傳統，整村人隻信奉以為神明，也隻關心一位神明。

  對於所謂的諸神，他們並不在乎。在他們眼中，一個不知名神明回歸時出現問題，並不比午飯吃什麽更為重要。

  太陽照常升起，生活照樣繼續。

  每年的這個時間，格蘭東邊的村莊都會結隊進入森林，砍伐冬天和春耕需要的木材。

  農夫布朗，是白風車村最優秀的伐木工，每年的五村聯合伐木隊，都是由他帶隊。

  進林的農夫都是老手，在布朗的帶領下，熟練的紮營、做飯、布置抵禦野獸的柵欄。

  營地內忙得熱火朝天，布朗則抓起一根魚叉，向著不遠的小溪走去。

  豐收節前後，是河魚最為肥美的時間，森林深處的河魚更是如此。每年伐木隊進林，他都會趁機抓上幾條。

  來到小溪邊上，還沒來得及觀察有沒有大魚，他的注意力就先被河邊的碎石堆吸引。

  石堆中石塊體形巨大，有著很明顯的人工痕跡，顯然是一座高大建築的一部分。從石塊的用料就能看出來，它沒倒塌之前，絕不普通。

  迎著太陽，他看到石塊縫隙中有亮光閃爍，似乎有什麽埋在下麵。

  他用魚叉撬開小塊碎石，當目光能直視道閃爍的亮光時，他伸手向裏摸去。

  亮光離他很近，實際卻很難碰到。他盡力伸長手臂，一點點向前摸索。石堆中夾了不少淤泥，讓他隻覺得滿手粘滑，卻沒有觸碰到想象中的硬物。

  濕冷的淤泥沉重的像流動的鐵塊，緊緊黏在他手上，讓他的動作變得緩慢而吃力。

  等等，裏麵的淤泥為什麽越來越多了！哦，該死，它們溢出來了！

  在布朗驚恐的表情中，灰白色的液體從縫隙中湧出，順著他的胳膊蔓延而上，包裹住了他全身。

  在他失去意識前，隻來得及看清一道張開的紅色裂紋。鋸齒般交錯的裂痕，如同一張猙獰的大嘴。

  灰白色淤泥扭動了一會，逐漸平靜下來，變回了布朗的模樣。

  隻不過這個布朗沒了那一頭棕色的卷發，腦袋變得光禿禿一片。身上健康的小麥色，也換成了常年不見太陽的蒼白。

  “布朗”蹣跚地走向河邊，對著水麵的倒影，沙啞地說了聲：“布，朗。”

  陽光照在水麵，一條大魚躍出水麵。

  “布朗”右手閃電般伸出，在它落下前抓入手中。他將嘴巴像蛇一樣張開成鈍角，把整條魚吞入腹中。

  “滿，足。”

  “布朗”搖晃著站了起來，向森林外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