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靈魄。

  從東洲王身體中緩緩升起。

  最後。

  飛到了白芷手中。

  她握住靈魄。

  其珠子，還有著東洲王最後一絲殘留的溫熱。

  不再看向地上的男人。

  白芷收好靈魄之後。

  朝著王都城外走去。

  此時。

  王都城外。

  兩大軍隊對峙。

  經過了一夜的大戰，雙方都疲憊不堪。

  其間。

  自是有不少靈魄都到了陌顏他們手中。

  墨白看著對麵一派和氣。臉上陰晴不定。

  陌顏道：“繼續吧。”

  他搖了搖頭。

  “孩子？”

  “父親，她就是寧寧——”

  陌顏愣神。

  “你是說？”

  “是，站在我們對麵的那個女子，與你一同出現的那個女子，就是我與你說過的那個女孩。”

  陌顏愣住。

  難怪。

  那女子一聲“停手”。自己這兒子，竟然會真的聽從她的話，讓王室這邊停了下來。

  “墨白，那女的，是在我們的敵對方。”

  “父親，我知道。”

  “那你——”

  “我想聽聽她怎麽說，她與我是一路人，她能理解我的。一定會的。”

  墨白一身黑衣。

  陌顏扼腕歎息。

  “父親，我要去見她。”

  “什麽？”

  “如今雙軍休戰，我想先去見她。”

  “時不我待啊墨白！”

  “父親，先休戰！”

  墨白神色堅定。

  陌顏了解自己的兒子，他一旦決定了的事，誰都不能反駁。

  為了這樣一個女子，他真的要放棄這數百年來，自己的精心謀劃嗎？

  “父親你放心，我不會對不起鬼蜮，也不會對不起您，我隻是想要在行事之前，問清楚她的心意。”

  “她若是阻止你？”

  “她阻止不了我。”

  “墨白——”

  “父親不用多言，孩兒明白，若是我此時罷手，那麽你這幾百年來的心血，就都付之東流了，鬼蜮的蟄伏，樓蘭的將來，便會全部毀在孩兒的一念之差上，我不會這般做的。”

  “你明白就好，那你——”

  “我隻是想見她。”

  想了很久很久了。

  如今這兩軍對峙的狀態，實在是不適合他們二人相對。

  他有許多話要問她，有許多話想要與她說。

  “好，你心裏有數，為父就會支持你。”

  陌顏下令。

  讓王室的軍隊，以及鬼蜮眾人和各州高手，都先退到王城之中。

  養軍蓄銳。

  還有惡戰。

  士兵高手褪去。

  東方一族這邊鬆了一口氣。

  “前輩，要不要乘勝追擊？”

  “我們並沒有勝，若是這時候繼續進攻，我們這方，已然也沒了精力，他們先退兵也好，你們先退後五裏，然後紮營休息，酣戰一夜，不少士兵，應該也筋疲力盡了。”

  “晚輩明白。”

  東方一族，也悄然退下。

  東方宇希上前。

  “淩姐姐，你還不走嗎？”

  趙書寧搖了搖頭。

  “有人想要見我，你們先走，我也想要見見他。”

  東方宇希道：“我留下來陪你。”

  洛秋與顧寒尋也跟了上來。

  其意思，自然是與東方宇希一個打算。

  趙書寧嫣然一笑。

  說道：“你們都這般嚴肅做什麽？沒什麽事的，隻是見一個老友罷了，你們先跟著大軍退後五裏，他們應當有不少事需要你們照應。”

  “可是小姐——”

  “小秋聽話。”

  “寧寧？”

  “顧寒尋，我答應過讓你跟著來，前提是你得聽我的。”

  “這——”

  “你們此時要做的事，就是護住東方一族的大軍，萬一王室中的暗衛與各州高手突襲的話，沒有你們的抵禦，他們就隻能丟盔棄甲而逃，那我們之前所做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洛秋明白。

  顧寒尋也低下了頭。

  東方宇希隻能道：“那我們在那等著你。”

  “嗯。”

  這邊的人，除了趙書寧之外。

  也全部散去。

  趙書寧看向對麵。

  對麵王城之上，空無一人。宛若空城一般。

  可趙書寧明白。

  有一雙眼睛。

  肯定是一直在注視著自己。

  她對著空氣道：“我在城外十裏地等你。”

  說罷。

  身形消失在王都城外。

  下一刻。

  一道身影重新出現在王都城上。

  而後。

  隨著先前那道身影，快速消失不見。

  城外。

  十裏坡底。

  趙書寧站定之後，尋了一處陰涼的地方坐下。

  槐樹很大。

  乘涼極好。

  過了一刻。

  身後才傳來了響動聲。

  趙書寧先開的口。

  “來都來了，怎麽一直不出現，我所認識的墨白，不是這樣藏頭藏尾的人。”

  一道白色的身影。

  從樹後緩緩出現。

  趙書寧見之。

  有些愕然。

  先前。

  墨白不是一身黑衣嗎？

  怎麽不到一刻。

  就變成了月牙白的長裳了。

  墨白有些局促。

  “寧寧，許久不見。”

  趙書寧起身。

  看向對麵的男子。

  多年未見，墨白的五官出落得更加立體深邃了，不僅如此，他渾身所散發出來的王者氣質，與當初他們分別時，完全不一樣了。

  墨白變了。

  從骨子裏發生了質的變化。

  他如今，是鬼蜮裏人人仰望的鬼主。

  不再是跟在自己身後，那個隻知道傻笑的少年了。

  他的眼睛，盛滿的不再是他們在後山時所見到的燦爛星辰，他的眸中，如今深不見底，一眼看去，猶如陷入了萬丈深淵，如同深海一般給人幽靜恐懼之感。

  一切都變了。

  趙書寧莞爾一笑。

  “墨白，你不一樣了。”

  “你說過，喜歡我一席白裳的模樣。”

  是。

  趙書寧是說過。

  不過她喜歡的。

  是哪個雙眸幹淨，雖然暴虐，可是還是能聽得進去道理的墨白。

  不是現在。

  一靠近就讓人感覺不能呼吸的鬼蜮之主。

  “寧寧，你跟我走，好不好？”

  墨白對著趙書寧伸出了手。

  雙眸中。

  堅定篤信。

  趙書寧搖搖頭。

  越過了墨白。

  “你與我多年沒見，一上來，就讓我跟你走，太荒唐了。”

  “寧寧，我所做的這一切——”

  “千萬不要說是為了我，墨白。”

  趙書寧打斷了墨白。

  墨白回神道：“是，不是為了你，是為了我們。”

  “我與你，道不同，你如今所行之事，我不敢苟同。”

  墨白的表情有些陰鷙。

  背負在身後的左手握得極緊。

  “這麽說，你不願意放下身後之事，走向我。”

  “我不願。”趙書寧回答得斬金截鐵。

  “好，真好。”

  墨白伸出去的右手。

  驀然放下。

  是那樣的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