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仙人嗎？”

  脆生生的聲音傳來。

  顏如玉一低頭，便看到那衣衫襤褸的小女孩站在他的眼前。

  他還未回話。

  小女孩的表情變了變，她從畫裏掏出了幾顆曬幹的葡萄幹，無比心疼的遞到他麵前，說道：“你吃不吃紫團兒？”

  紫團兒？

  顏如玉的心一怔。

  他的思緒，好像回到了幾百年前。

  那個女子，也總是會將葡萄喚成紫團兒。

  看著孩子期盼的眼神，顏如玉的手也不受控製的拿起了葡萄幹，放在嘴裏。

  這葡萄幹，甘甜之餘，還有著一絲酸意。

  看到麵前猶如天人一般的男子吃了自己遞出去的紫團兒，小女孩的臉上洋溢出了燦爛的笑容。

  隨即她收回了手，將手背在後麵，腳不停的在地上畫著圈。

  然後怯怯的道：“吃了紫團兒，那我便是你的人了。”

  顏如玉愣住，看著那一臉得逞的小女孩。

  她這樣的語氣，與淩兒好像。

  隻是可惜，他再也見不到淩兒了。

  此時的顏如玉，絲毫沒有將麵前的小女孩與五百年前的那個絕世容顏的洛緋煙聯想在一起。

  他笑了笑。

  隻是覺得麵前的小女孩可愛，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

  小女孩見顏如玉並不討厭她。

  便說道：“公子，你便將我收在門下吧，我向你保證，我絕對不會貪吃貪睡，你將我收到你的府中，我不要半點銀子，一定兢兢業業的為你幹活，好不好？”

  顏如玉搖了搖頭。

  他在宗會裏倒是有一個職位，不過他從未帶過生人進入那種地方。

  小女孩見狀。

  連忙說道：“公子，淩兒一定會努力做好的，你便收下我？好不好？”

  淩兒？

  她也叫淩兒？

  顏如玉的神情由冰冷變得柔軟，他低下頭，柔聲問道：“你也叫淩兒？”

  問這話的時候。

  顏如玉背在身後的那隻手，好像在微微顫動著。

  “我姓葉，叫葉淩，我記得，這好像是我家那老頭給我取的名字，不過我是真不記得他們了，我不是騙子，我現如今，真的是無家可歸，公子，你便收了我吧，我向你保證，我很能吃苦。”

  小丫頭的嘴還是一張一合的。

  可在她說完名諱之後的話，顏如玉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

  五百年前，因為淩兒親自死在他懷裏，他雖有心理準備，卻還是心痛欲絕。

  故最後的時候，寧願冒著違天道，也保下了淩兒所喜歡的一方淨土——東澤大荒。

  顏如玉甘願接受天譴，這些時間，他大多數都是困在青雲峰的山洞之中，獨自麵對那旁星光大陣。

  隻有世間發生了大事，實在要他出手的時候，他方才會出世。

  這一次。

  他出了山。

  想到了淩兒臨死之前所說的話，他便到了東澤大荒。

  本意是想看看如今的東澤大荒是何模樣，順便好好的去那些江河湖海走一走。

  那些地方，應該有著淩兒的骨灰。

  隻是，他剛踏上這片土地，就見到了這個小女孩。

  麵對陌生人，她這般勇敢，許是走投無路了。

  顏如玉本也想救助她，卻沒有將她帶在身邊的意思，知道她說，她叫葉淩。

  還有，她知道葡萄便是紫團兒。

  那句話，原本顏如玉並未放在心上，如今，卻是一遍遍的在自己腦海之中響起。

  “真的，你聽過一件事嗎？這人間，是有輪回的，若是我真不在了，要去往什麽地方的話，我想要去東澤大荒。”

  “淩兒。”

  “我喜歡葉淩這個名字，若是你見到了她，她又正好叫葉淩的話。還煩請你，將她帶回家。”

  這幾句話，在顏如玉的腦海之中不停的響起。

  這是巧合嗎？

  不是。

  這肯定不是巧合。

  那麽，他就是淩兒，是自己記了五百年的淩兒。

  小女孩見男子臉上沒有表情，便失魂落魄道：“若是你實在不同意，我也是不能勉強你，但是你吃了我的紫團兒，那是我留給弟弟的東西，你得賠我。”

  “我想，你穿得這樣的富貴，應當是不會與我耍賴的吧？”

  “這紫團兒對你而言也不是什麽好東西，若是你身上實在沒有，那你便給我一旦銀兩，將我帶入城池中就可以。”

  “公子，我見你身邊的這個妖獸實在是好看，它應該是會飛的吧？可不可以，稍微的帶我這一程？”

  “這外麵實在是太冷了，你就算發發善心，帶我進去吧，可好？”

  葉淩一直在叭叭的說著話。

  她不知道。

  現如今的她，在顏如玉的眼前，是如此的可愛。

  她還在說著話。

  顏如玉卻是微微一笑，解下了身上的紅色披風，披在了瑟瑟發抖的小女孩身上。

  喋喋不休的小女孩停了下來。

  她抬起頭。

  看著那如同天人一般的青衣男子。

  傻傻的說道：“我，我可以不要你這披風嗎？這披風看起來是很貴重，可如今我進不了城，也典當不了。”

  顏如玉溫柔一笑。

  這一笑，可著實的晃了葉淩的雙眼。

  她連忙捂住眼睛。

  “你不要對我笑，你對我笑得這般好看也沒用，我還小，你這一招對我來說還不行。”

  顏如玉輕聲問道：“你可願意做我的徒兒？”

  葉淩頓住。

  慢慢的放下了手。

  她不可置信的看著麵前的青衣男子。

  他是那樣的高不可攀，這一刻，他於自己而言，卻是這樣的近在咫尺。

  葉淩咽了咽口水。

  她道：“做你的弟子，需要做什麽？”

  “要做的很多，可是，我能讓你變得更強。”

  “像你一樣強嗎？”

  顏如玉笑了。

  那笑容，在這冬日裏是那樣的溫暖。

  “嗯，比我還要強。”

  小女孩也笑了。

  她顛沛流離了這麽久，終究是在遇到他之後，有了一個真正的家。

  顏如玉將小女孩抱了起來，她的氣息溫熱，這實實在在的告訴他，她還活著，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小女孩趴在白澤身上，是那樣的溫暖。

  她的後背上，披著顏如玉那純白的披風綢緞。

  沒多久。

  小女孩便睡著了。

  許是太困了。

  又許是。

  她終於有了一個家，身後有一個讓她可以安心入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