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越發撲朔迷離。

  “母親，你在說什麽？”

  葉青鸞歎了一口氣。

  而後道：“這件事，知道實情的，實在是少之又少。”

  “你們是？親姐妹？”

  葉青鸞點了點頭。

  趙書寧退了一步。

  這麽說，那夏卿言，也算得上是自己的哥哥？

  “母親，怎麽會？”

  “我還以為，是你自己發現了這個問題。”

  “母親。”

  “因為你與姐姐的眼睛，實在是太像了，以前大家都說，孩子像姨娘，後來你長大之後，你的那雙眼睛，眉眼之間的神采，更是與姐姐沒什麽兩樣。”

  “所以說？”

  趙書寧戰戰兢兢。

  “外公之所以將舉辦壽宴的地點選在海靈國，並不是因為我的建議，而是因為，他想去海靈國，見見夏卿言。”

  葉青鸞點了點頭。

  “可是，可是母親，那顧卿卿，她姓顧，不姓葉。”

  “因為當時蒼梧國的國主顧園是你外婆的好友，當時蒼梧國上下，民心不齊，而姐姐能力卓越，便被委以重任，幫助顧園對抗秦家，在朝堂之中爭得一席之地，可是她若是擅自進了蒼梧國的皇宮，隻怕是會招來閑話，她又不想委身於蒼梧國國主，故隻能以國主妹妹的身份成了蒼梧國的長公主。”

  趙書寧懂了。

  這樣。

  都能解釋得通了。

  難怪。

  難怪自己的那雙眼睛與顧卿卿如此相似。

  難怪。

  自己第一眼見到夏卿言便覺得熟悉。

  難怪。

  之前外公提起顧卿卿的時候，眼中有著惋惜，還有著驕傲。

  他說，顧卿卿是個奇女子，那是因為，顧卿卿，其實，是他的女兒。

  他多年不曾舉辦壽宴，厭煩外世，又怎麽會因為自己的幾句勸說就放棄了多年的堅持？

  那是因為，自己說要將壽宴的舉辦地點定在海靈國。

  而外公一聽到海靈國之後，都沒有猶豫，就同意了，是因為夏卿言吧。

  因為夏卿言，也是他的外孫。

  外公裝的可真是好啊，他始終嬉皮笑臉，就連自己，也都沒有發現他笑臉之下隱藏著的秘密。

  “煙兒，你問這些，做什麽？”

  “沒什麽，母親，這事不要告訴外公，他最近正在閉關，沒有三五年出不來，我可能，要再去海靈國一趟。”

  “怎麽了？”

  “夏卿言，出事了——”

  “啊！”

  “母親，不說了，我還有事，需要好好梳理一番，今晚這事，還希望你不要告訴任何人。”

  “我知道，煙兒，保重好自己的身體。”

  “嗯。”

  趙書寧的心緒。

  久久不能平靜。

  夏卿言的一生，是幸運的，也是悲慘的。

  他從小生活的環境，無數的人都與他說母親是如何風華絕代，父親是多麽深愛母親。

  可隻有他親眼目睹了母親的死，親眼看到的父親的背叛。

  這給幼小的他，當時帶來了多大的傷害啊。

  趙書寧承認。

  自己是有私心的。

  顧卿卿與自己也有著血緣關係，她若是有能力，斷不會放著夏卿言不管。

  夏卿言變成今天這樣，有一半是因為對母親的依賴，另一部分，是因為自己。

  趙書寧換了一身衣服。

  去那高閣之處尋了顏如玉。

  聽到敲門聲。

  顏如玉展顏：“進來。”

  “不染——”

  “過來，喝藥。”

  趙書寧接過藥，一飲而盡，沒有皺一下眉頭。

  “你想要去哪？”

  “海靈國，你怎麽知道？我想出去？”

  “從你的表情，我就看出來了。”

  趙書寧笑了。

  真的。

  無論是什麽時候，隻有師尊最了解自己。

  “我可以去嗎？”

  “淩兒，我不希望你去。”

  “可若是不去，我可能會後悔一輩子。”

  “你的身體？”

  “不染，我這身體，我自己知道，若是她真的瀕臨死亡，我卻什麽都不能做，隻能在這裏等死的話，我就算活得再久，我的心，也與死了沒什麽兩樣。”

  顏如玉心情沉重的收著手中藥罐。

  “不染，你讓我去？好不好？”

  顏如玉未說話。

  此時高閣裏的氣壓，異常的沉重。

  “不染——”

  青衣男子轉過身。

  趙書寧看不到他此時的表情如何。

  隻得繼續哀求。

  “你就讓我去，好不好？”

  “就算我不讓你去，你也照樣會去，不是麽？”

  趙書寧道：“不染——”

  顏如玉：“淩兒，有時候，我都懷疑，你口口聲聲說愛我，你明知道，我如今對你的感覺，我不想你去，不想你去冒險，不想你離開我，可是你還是要去，淩兒，你好生想一下，你的心裏，是真的有我嗎？”

  趙書寧愣住。

  她的臉上揚起笑容。

  在這個時間度，他是第一次承認對自己有感覺吧。

  師尊，你不知道，我對你，又豈止是愛。

  若說這世上，真有一人讓我不舍離開的話，那隻能是你。

  可是，現在的我，拖著一副羸弱的身軀，我拿什麽來愛你？

  “若是你問我，就算再問一百遍，那我的答案，依舊隻有一個。”

  顏如玉的背影。

  離趙書寧如此之近。

  可趙書寧卻覺得，他是那樣的孤寂。

  師尊現在，一定很需要自己的一個擁抱吧。

  告訴他自己會堅定的選擇他。

  “師尊——”

  趙書寧的眼中蓄滿了淚水。

  其實，她能感覺自己的身體正在慢慢衰敗，所以，她隻能趁著最後的時間，為以後的自己，謀得一方生存之地。

  “你又這般喚我了。”

  趙書寧一滴清淚滑落。

  隻是，顏如玉看不到。

  “我本該就這樣喚你的。”

  “你這是堅定了選擇，是嗎？”

  男子的聲音低沉。

  趙書寧伸手抹去自己臉上的淚花。

  笑著道：“你說，若是我換了一副身軀，或者說，我變了一個容顏，你還能認識我嗎？”

  “淩兒——”

  “不染，對不起，海靈國，我必須要去。”

  顏如玉沒有回身。

  就聽到身後傳來了關門的聲音。

  手中的藥罐掉到了地上，砸的粉碎。

  我活了五百年了，第一次覺得，被人堅定的選擇，是你帶給我的，可也是你，第一次讓我覺得，我在你眼裏，也不過如此。

  可我，卻會為了你的一個選擇，而心痛不已。

  淩兒，你的身體，撐不過幾個月了。

  最後的時間，也不肯留給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