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

  花車便出動了三十輛。

  在那通往廣場的路上，都鋪上了紅色的布料毯子。

  那路的兩周，擺滿了盆子，那盆子裏，都種滿了鮮花。

  祭祀這天。

  皇宮裏的人，排成了極長的一條隊伍。

  由蘇沐領頭，其餘百官和侍衛都跟在身後，他們到了會場的時候，所有人都將官帽取了下來。

  跪立在那祭祀台之下。

  祭祀台之上，放了很多的水果點心。

  那上麵，還有著不少青雲國百姓的今年願望。

  他們對著那神像，虔誠的跪拜著。

  今年的祭祀，比之前奇怪了許多。

  天上的驕陽，也顯得尤為刺眼，大臣們跪拜的時候，都覺得後背快要被驕陽烤熟一般。

  明明昨天夜裏還那麽冷，怎麽今日，天氣就突然這麽熱了呢？

  蘇沐跪著。

  頭上的汗水一直滴答滴答的往下流著，他也全然不在乎。

  “祈求各位先祖，佑我青雲國眾多百姓。”

  “祈求各位仙人，能夠接受我們萬民的供奉。”

  “青雲國的百姓們，將永世將鳳氏皇族作為我們的信仰。”

  “不貪不厭，不嗔不癡，舍己為人，寬以待人，嚴以律己。”

  “還請諸位仙人，保佑我們青雲國的百姓。”

  眾人說完信奉之語，就開始低下頭，虔誠的跪拜著，這時候的環境，真的是異常的安靜。

  所以這時候，一點小動靜，都會被放得極大。

  不和諧的聲音，也是在這時候產生的。

  “信奉什麽鳳氏皇族！”

  “他們是仙人，怎麽會考慮到我們的生計？”

  “這些人，都是假的，他們都是假的。”

  “如果神人真的無所不能的話，那我們前些年遭受的水災蝗災旱災又是怎麽一回事？”

  “什麽鳳氏皇族？這就是先祖用來騙你們這些愚昧官員的事跡罷了。”

  “他們根本就不存在這個世上，你們都騙了。”

  叫喚著起身的，是一個六品的官員。

  前些年間，因為鬧洪災，他所管理的地上堤壩不牢固，被洪水擊破，將他老家的住處都淹了一個遍。

  他的妻女，也是死在了那一場洪災之中。

  這個六品官員，就將這事，全部算在了鳳家四子的身上。

  史書上麵有著記載，當初青雲國，的確就是鳳氏皇族開創的，那時候，鳳氏皇族所做的事，也是極多的。

  隻是年底久遠，千年之前的事，現在已經無從考究了。

  那名官員叫喚著，很快，就被人控製了。

  在他被帶走的時候，還一邊聲嘶力竭的吼著：“假的，都是假的。根本沒有什麽鳳家四子，都是假的，他們都是死人，都是死人！”

  人雖然被抓走了。

  但是其造成的負麵影響，也是極其重大的。

  經過那人這麽一說，再加上天氣本來就異常炎熱，大家的心情也十分浮躁，一來二去，他們的心裏，也有了許多疑惑。

  他們的顧慮，蘇沐自然也知道。

  當年的那場洪災，影響甚大。

  若不是帝尊臨時趕回來，以一己之力，帶領著眾多官員抵禦洪水，之後又重新修固堤壩的話，隻怕現在的青雲國，已經變成了一潭死水了。

  可是那一次，也因為帝尊趕回來，使得帝尊失去了最為珍貴的一個身邊之人。

  如今有部分官員，便想著沒有得到這皇族的庇護，就想著發泄私憤，想要將這些雕像都摧毀。

  他們連帶著，也想毀去這青雲國民眾的信仰。

  原本平靜肅穆的會場，開始陸陸續續的出現了極小的聲音。

  這些不滿，積怨已久。

  如今被人這般一挑撥，那好不容易安穩下來的民心，就又開始有了傾斜的姿勢。

  蘇沐站了起來。

  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緩緩走向了高台。

  他看著眾人。

  百官和百姓也盯著他。

  他舉起右手，指向這在場的每一處。

  “你們這些，可都是我青雲國的民眾，你們得天獨厚，享受著皇族的庇護，是他們開創了這個時代，是他們讓我們有了生存的一隅之地。”

  “你們在得到庇護的時候，沒有對他們表示出多大的感激，可一旦你們失了利，你們從來不會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蘇沐的聲音平靜，可是卻極具穿透能力，能夠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得到。

  “國主，我們每次隻是聽您說，您說您見過帝尊，這些都是你告訴我們的，可我們這些人，從來沒有見過他。”

  “國主，你總說我們受了帝尊多少庇護，可是實際上，我們卻連這個人都沒有見過，我們怎麽知道，那人，是不是國主為了安撫群眾，而編撰出來的呢？”

  蘇沐看著台下的這些官員。

  看來，這一次的挑撥，是早就有著預謀了。

  “國主，煩請您給我們眾人一個解釋。”

  蘇沐那蒼白的臉上浮現了笑容。

  他不再看著那些官員，而是回頭對著那些雕像，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帝尊，你看到了嗎？”

  “人性，始終就是涼薄的。”

  “你為了萬民，失去了多麽珍貴的東西，他們是看不到的，他們隻知道，自己不如意，就要將罪責怪在你們身上。”

  蘇沐回頭怒視著那幾個官員。

  這般淩厲的神色，他們極少在蘇沐臉上見過。

  所以現在，那幾個官員縮了縮頭，往後退了退。

  “你們要解釋是嗎？那本國主，就給你們一個解釋。”

  “在這裏，我倒是想要問問你們，你們的日子，是不是隻能平安順遂？是不是經不起一點風浪？你們需要的？是你們痛苦的時候？沒落的時候，有人拉你們一把？還是直接想讓別人為你們承受？”

  “國主，我們並不是這個意思。”

  “說實話，我也隻見過帝尊，我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是不是真人，或許我身體不好，那些都是我夢境之中出現的也不一定。”

  “國主——”

  “可是你們，你們都是活生生的人，有沒有受到皇族的庇護，你們自己捫心自問，是皇族，就得為你們承受一切嗎？諸位，你們的生活，是你們自己給的，是你們自己創造的。”

  “鳳氏皇族就是青雲國的信仰，它可以使我們的民族更加凝聚，使我們更加熱愛自己的國家，它是精神支柱，而不是無所不能的神。”

  “你們，現在卻想要親手毀掉自己心中的信仰嗎？”

  “若是他們真的存在，那我們就可以什麽都不做，就躲在他的庇護之下，靠它來滋養你們嗎？”

  “諸位，信仰是一種精神，它不是真實存在的。”

  此時，安靜的民眾中，有人細心的發現。

  那蘇沐的後麵，鳳苓瞳的雕像，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