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什麽感覺？”

  秦龍疑惑道，難道小師弟是在問摸到竹簡的感覺？

  他仔細回想了一下：“有點涼，我就輕輕地不經意地碰了一下，應該沒什麽事。”

  他想小師弟莫非是在擔心他把竹簡碰壞了。

  看來是沒有那種奇怪的經曆了，宋維楨有些失望，朝他笑道：“沒什麽，就想問問。”

  秦龍這才看出宋維楨的奇怪，雖然平時他跟這個小師弟打交道不多，但畢竟是一起在圖書館並肩默默看過三年書的人。宋維楨向他提問向來是有緣由的，隻有碰到他一個人實在是想不明白的問題才會開口問。

  這次卻說是沒有原因，絕對有問題。

  他試探地問道：“小師弟，你覺得最近十一食堂的飯菜可好？”

  “就那樣啊。”宋維楨心不在焉，隨口答道。

  “可師兄我記得，你是從來不吃十一食堂的啊？”

  宋維楨這才回過神：“是、是啊。”

  “你有心事啊小師弟！”秦龍替他拉好書包的拉鏈，盯著宋維楨的眼睛，宋維楨果然避開了他的眼神。

  有問題，大大的有問題！

  “又有小學妹來找你啦？”秦龍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師兄我總歸比你多吃過幾年的鹽，在感情這件事上——”他扶了扶鼻梁上厚如啤酒瓶底的黑框眼鏡：“還是有些發言權的。”

  “不是。”宋維楨很快否認：“可能最近事太多，忙得腦子有些暈。”

  “什麽事？你又不怎麽去上課，還能有什麽事？”秦龍懷疑地看著他。宋維楨連拉出年教授擋住他的質問：“年教授讓我去實習，最近在準備這事。”

  “實習？去哪兒？”

  宋維楨將包放到秦龍麵前：“鄫縣。”

  秦龍收好書包，兩隻眼珠忽然亮了起來：“鄫縣好啊，你上次問我的那個‘漢陽諸姬’還記得吧？”

  當然記得，那可是解開所有問題的關鍵。

  見宋維楨點頭，秦龍繼續道：“鄫縣這個地方是鄫國要地，鄫國就是‘漢陽諸姬’之一。”

  還未說完，就聽宋維楨反駁道：“‘漢陽諸姬’沒有鄫，我記的很清楚。”

  就在這個時候，秦龍口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他低頭看了一眼，隨即臉上綻放出笑容：“這個問題容我們之後再探討，小學妹約我同她講習論文，我得先過去了！”

  “對了，竹簡我會順路送過去的，你放心！”

  說完，他就起身抱著裝有竹簡的書包消失在門外。

  每次都是這樣，宋維楨也有些習慣了。

  他收回目光，背上自己的書包，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是時候該去食堂吃飯了。

  剛走到圖書館門口，就碰到了個熟人。

  “宋維楨。”

  是衛欣欣，懷裏抱著一本半臂長的黑色硬殼書。

  “這麽巧，去吃飯嗎？”宋維楨回頭笑著問道，他看衛欣欣抱著書有些吃力的樣子，便伸出手問：“需要我幫忙嗎？”

  衛欣欣本想拒絕，但抱著書下了幾個台階確實有些吃力，宋維楨趁她換手的時候自然地接了過去：“看你怪吃力的，我來吧。”

  “還真是有點重。”

  衛欣欣小聲的道了謝，宋維楨怕她過於害羞，假裝書有些沉，小小地開了個玩笑。

  果然，衛欣欣笑了笑：“可不是嘛。”

  宋維楨瞥見書的封麵，疑惑地問：“《宇宙》？”

  衛欣欣的臉又紅了起來：“就、就最近有些感興趣，所以借來看看。”

  “挺好的。”宋維楨笑道：“有興趣是好事。”

  隨即便陷入沉默，宋維楨倒感覺沒什麽，衛欣欣卻手足無措，想找些話題：“你去、去哪個食堂呢？”

  宋維楨想了想回答道：“我都可以，你覺得哪個食堂比較好吃？”

  女孩子對吃的一般都比較挑剔，將主動權交給她比較好，畢竟他是真的無所謂。

  “六食堂的牛肉麵不錯，你吃過嗎？”衛欣欣好不容易抓到一個新話題，話便多了起來。

  “好像沒有。”宋維楨答道：“你想吃嗎？想吃我們就去六食堂。”

  衛欣欣連點頭：“好。”

  又是一段路的無話。

  接下來還要一起吃飯，衛欣欣光是想就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捏了捏衣角。

  宋維楨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緊張，主動與她說話：“上個星期剛公布了黑洞的照片，你看過麽？”

  “看過。”衛欣欣抬頭笑道，眼睛裏亮晶晶的。看來是找對了話題，宋維楨想。

  “我看的直播，照片出來的時候還有點小激動。之前看《星際穿越》的時候就去百度過黑洞的知識，其實電影裏麵還是比較接近的。”她說。

  宋維楨頷首：“我對這些並不是太了解，但因為黑洞照片公布也去看了一些科普，的確很神奇。”

  衛欣欣像是找到了知音：“你喜歡看紀錄片麽？”

  見他點頭，衛欣欣眼神又亮了幾分：“推薦《行星旅行指南》和《宇宙漫遊》，這兩個都不錯。”

  “記下了。”宋維楨答道。

  兩人找到了話題，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六食堂。端著兩碗牛肉麵，宋維楨穿過人群，看到衛欣欣坐在前麵的塑料椅上同他招手。

  “人真多。”衛欣欣接過麵，一邊道謝一邊拿過來自己替他占位子的書包。

  “到了飯點，正常。”宋維楨也坐下來，遞給她分好的筷子和勺子。

  兩人吃了一會兒，衛欣欣覺得她還是在之前的話題上跟他有些共同語言，便又接著話題聊：“你知道穿越吧？”

  “穿越？”

  聽到這個詞，宋維楨頓時敏感起來：“聽過，就是可以回到過去是吧？”

  “嗯，我覺得穿越其實是可以實現的。”

  宋維楨手裏的筷子頓了頓：“哦？為什麽？”

  “黑洞有一個神奇的地方在於，在黑洞裏，時間是雙向的。你可以向前，也可以回到過去。但與此同時，空間成了單向。你隻能不斷往黑洞中心靠攏，而無法回頭。最終，你會因質量的引力場而死亡。”

  “如果回到過去的代價是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走向死亡，你會怎麽選擇？”

  你會怎麽選擇？

  宋維楨笑了笑：“回到過去做什麽呢？”

  衛欣欣一怔，她倒沒想過這個問題：“想回到過去的，無非是想改變一些事情，例如報仇啊或者解決遺憾之類的······”

  她看的那些小說都是這樣寫的，穿越重生就是為了打臉為了開掛，譬如升職加薪、當上總經理、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等等。

  哦，那他確實有，宋維楨想。

  他想知道父親是生是死，那年綏中的考古工地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可是我們沒有黑洞啊。”宋維楨微微聳肩。

  衛欣欣放下筷子，秀眉一挑勾起嘴角有些得意的笑道：“沒有黑洞還有蟲洞啊！”

  “蟲洞？”

  宋維楨對宇宙的知識確實不了解，原諒他是一個純文科生。

  衛欣欣想起《星際穿越》裏的解釋，便從書包裏抽出一張A4紙，又拿出一支筆。

  “假設我們的世界就像這張紙，這裏是過去，這裏是現在。”她拿出筆在紙上的兩邊各標了兩個點：“從這個點是無法跳到這個點的，但有一個方法可以。”

  說著，她將紙對折起來，兩個點正好可以重疊，她用筆戳破一個點，另一個點也被戳破。

  “宇宙中可能存在這樣一個通道，這支筆假如是飛船的話，就可以從這個點迅速到這個點，也就是說實現瞬間時空移動，從現在回到過去。”

  “蟲洞就是這樣的一個通道。”

  “可以連接兩個遙遠時空的多維空間通道。”

  宋維楨花了好一會兒時間才消化這個理論，衛欣欣見他疑惑的神情，有些害羞地低頭小聲道：“其實具體我也不太懂，但覺得這個解釋比較淺顯，也比較有意思，我也是一知半解的。”

  她見宋維楨半天沒有說話，不知道是不是被問題難住了還是受到了打擊，有些無措地開口道：“那個······這個術業有專攻，我們學考古的不明白也正常，就是個興趣。”

  “謝謝。”宋維楨忽然道。

  “啊？”

  謝什麽啊，衛欣欣納悶，就見宋維楨低頭繼續吃麵了，她隻好也低頭專注吃麵。

  吃完了麵，宋維楨將衛欣欣送回宿舍，自己騎了輛共享單車回宿舍，腦子裏還是剛才的蟲洞理論。

  另一邊，打完幾場擼啊擼的虞淵終於忍無可忍地摘下耳機，摸著咕咕直叫的肚子，他對著空氣在心裏呐喊：“好餓啊啊啊！宋教授怎麽還不來喊我吃飯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