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瀟高傲得抬著下巴，往後一靠，愜意又慵懶的瞧著徐煙。

  “還等什麽？”

  被人喊馮少的男人把話筒懟到徐煙的臉上，往她後腦勺用力一拍：“唱啊！”

  徐煙抓著丟到她臉上來的話筒，要往那長腳椅上去。

  卻被男人一把抓住了頭發，往後拽了回來：“你不配在那兒唱。”

  他抬了抬下巴：“跪著，在這兒唱。”

  他所指的，是紅酒瓶摔落的地方。

  酒液沒入地毯，變成了灰褐色。

  玻璃渣鋪了一地。

  徐煙未動，下一秒，膝彎被人踹了一腳，她匍匐著跌倒。

  膝蓋上一陣劇痛，玻璃渣穿過褲子薄薄的一層，紮入了血肉裏。

  徐煙悶哼了一聲，疼到直不起身來，整個人都在發抖。

  話筒掉在地上。

  馮少撿起來，丟到她跟前，拍了拍她的腦袋：“好好唱。惹老子不高興，你沒好果子吃！”

  肖瀟當一個看客，見著他們奚落她，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

  屏幕上切到一首歌，徐煙忍痛，啞著嗓音剛要開口。

  卻聽肖瀟道：“不要這首，拿過來，我來選。”

  她選了一首《last dance》。

  聲調含笑，奚落著：“我和南行就快訂婚了，這首歌，就當是徐姐姐給我們的祝福，徐姐姐，唱吧。”

  徐煙看著屏幕上跳出來的歌詞，心被割裂般的痛楚難抑。

  這是，鬱南行和她求婚那天，餐廳裏的曲子。

  那天晚上，他摟著她在燭光下慢舞，在她耳邊隨著小提琴慢慢的哼唱著這首歌。

  他唱著：

  Closer you are, I feel feel like I"m at home

  當我靠近你， 感覺如家般安心

  "t ill we"re alone

  等不及與你獨處相依

  e

  我們注定要一直一起

  e

  我們生而要在一起

  然後，跪下跟她求婚。

  徐煙還記得自己當時多感動，一邊哭一邊伸出了手來，讓他替她把戒指戴上。

  而現在，他即將要再娶的女人，逼她跪在酒瓶殘渣之上，要她以這首歌來祝福他們。

  諷刺，可笑。

  她成了墮落到汙泥裏的笑話，而他一腳將她踹開，即將和別的女人雙宿雙棲。

  看著徐煙臉色慘白，冷汗一滴一滴的往下掉，痛苦絕望，卻還不得不嘶啞著嗓音一遍又一遍的唱著那首，對於她來說意義非凡的歌。

  肖瀟覺得真痛快。

  這一年多來，看著鬱南行和她恩恩愛愛，她那泣血橫流的心也一點一點的得到治愈一般。

  地毯上，也不知道是紅酒還是徐煙的血，凝成了一大片暗紅的顏色。

  肖瀟看了一眼時間，往馮少臉上瞧了一眼。

  馮少暗暗的點了一下頭，肖瀟便起身，拎著包走了。

  她和徐煙之間已分勝負，鬱南行會帶著對她的感激和她結婚，進入人生的另一個階段，而徐煙，將注定葬送在這個肮髒的地方。

  她看過了失敗者的墮落，心裏舒坦了，不必再留了。

  徐煙到底沒能唱到最後，她太痛了，不知在唱到第幾遍的時候，倒了下去。

  馮少上前將人摟住，他低頭瞧著女人那張不過巴掌大的小臉，搖了搖頭。

  “你可別怪我。”

  說時，從地上撿了一塊玻璃碎片，往徐煙的臉上劃去。

  “啊”

  徐煙從昏厥中痛醒，慘叫出聲。

  包廂外，孟鶴慶皺了皺眉，不由的要裏走。

  助理在邊上道：“我們和鬱先生約好的時間已經到了。”

  孟鶴慶看了助理一眼，到底沒有推門進去。

  因徐煙是幾次過來，莉莉還是很注意她的。

  手上的事忙完，就喊了人來問去203包廂做清潔的人回來沒有，底下的人說沒有。

  莉莉直覺會不會出事，就起身過去看看。

  一推開門，包廂裏隻有昏花的燈亮著，一股混合著酒水、瓜果、鐵腥氣的味道衝鼻而來。

  莉莉心下一驚，立刻將燈都打開了。

  就見沙發上，仰麵躺著一個女人，臉上都是血，兩條腿，滴滴答答的往下淌著什麽。

  莉莉急忙上前：“徐煙？”

  徐煙已說不出話來，她眼睛還睜著，可那氣息微弱的樣子，倒像是已經沒了呼吸一樣。

  莉莉這樣狠心腸的人，也忍不住心顫，手都不知往哪兒放：“誰？誰敢在U傷人！”

  “你等著！我馬上讓人來送你去醫院！”

  忙要起身，手卻被徐煙抓住：“電話，打，電話。”

  她聲音微弱，莉莉聽不清楚，轉過來貼在她耳邊：“你說什麽？”

  徐煙念著一個號碼。

  莉莉才明白過來：“你要打電話？好！好！我馬上讓人打！但咱們現在得先去醫院，你這樣，會出事的！”

  徐煙不放她走。

  明明已隻剩下著最後一口氣，卻不知哪裏來的力氣，莉莉拗不過她，忙掏了手機出來，按照徐煙一字一停的撥出號碼。

  電話打通，對麵傳來一個少年尚處在變聲期的嗓音。

  “喂？是誰？”

  莉莉把電話貼到徐煙耳邊，她聽到電話那邊徐楠毫發無損的聲音，嘴角竟還能扯出一點點笑痕來，抓著莉莉的手指倏然鬆弛下去，睜大的眼睛也似鬆了一口氣般閉上。

  “徐煙！徐小姐！”

  莉莉大驚！急忙朝著門外喊：“外邊有沒有人，趕緊進來！出事了！”

  包廂的門被“砰”的一下撞開。

  莉莉以為是路過的服務生，趕緊起身，說道：“替我看著！我去拿車鑰匙！她得去醫院！”

  一回頭，卻看到鬱南行那張晦暗不明的臉。

  周遭的溫度一下陡降。

  “鬱先生？！”

  “怎麽回事！”

  鬱南行看著沙發上跟浸在血水裏一般的徐煙，眼陰到了極致。

  孟鶴慶拿西臨的地來跟他換徐煙，他鬱結難消，找了過來，誰知道，竟會是這樣一幅場景！

  “我也不知道，徐煙她隻是過來打掃，可.....”

  鬱南行推開擋著的莉莉，屈膝半蹲在徐煙跟前，她膝蓋上都是玻璃碎片，兩條褲管已看不出原來顏色，那張臉，那張嬌俏動人的臉，被劃了好幾條血口子，竟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他攔腰將人抱了起來，大步往外走。

  莉莉想要跟過去，卻聽鬱南行道：“你留下！把今天203的人給我找出來！”

  急忙將人帶上車，要送去醫院，想到剛才在包廂裏，孟鶴慶所說的那番話，鬱南行轉而將人帶到了他在U頂樓專門的房間。

  叫了私人醫生過來。

  鬱南行坐在套房外邊一根接一根的抽煙。

  神色陰鬱難辨。

  莉莉動作很快，立即就查到了訂下包廂的客人。

  鬱南行手裏的煙丟了，就要起身，私人醫生從裏邊出來。

  “鬱先生。”

  鬱南行微頷首：“怎麽樣？”

  “失血過多，傷者體質又較虛弱，對身體影響會比較大，膝蓋部分暫時我已經替她進行止血包紮，未傷到骨骼，臉上的傷口太大，打了美容針效果也不會太大。”

  “什麽意思？”

  “這位小姐，臉，恐怕是毀了。”

  那私人醫生斟酌著，說出這幾個字。

  鬱南行拿著車鑰匙的手不由的收緊。

  他半天沒說話，而後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等醫生出去之後，他推開門進去。

  房間裏隻開著一盞燈，滿是消毒水的氣味。

  鬱南行站在她邊上，大片影子投落在她身上。

  她睡得不安穩，喃喃著不知道在說著些什麽。

  鬱南行蹲下去，靠近她唇邊。

  他聽到她在喊著：“楠楠，你快跑，楠楠，快跑。”

  又嗚咽著：“對不起，爸爸，媽媽，煙兒知道錯了。”

  鬱南行眉間陡的聳了起來，他驀伸出一隻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就在這個時候，他丟在一邊的手機響了起來。

  鬱南行忍下心中躁鬱，他起身，走過去，接了起來。

  “你在家等我，我現在就回來。”

  說完，他回頭看了床上還掛著點滴的女人一眼，開門走了出去。

  那門才闔上，徐煙的眼睛就睜了開來。

  他掐住她脖子的時候，她就醒了。

  那通電話，是肖瀟打的吧。

  他們住在一起了？

  她被肖瀟害成這個樣子，他救了她，她以為，他多少還是對她有一點兒情意的。

  可是，多可笑，如果不是肖瀟那通電話，他可能會掐死她。

  她盯著天花板上那盞樣式簡單的燈，一滴淚從眼角滑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