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盛世，國泰民安，離都城後庭不遠的南闕城亦是一片繁華盛景。

  隻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突然有一種疾病開始在城中肆虐，似乎是一種可怕的可以傳染的毒，中毒之人三日而全身發熱，上吐下瀉，七日裏病入膏肓，動彈不得，十日之內必亡，且無藥可醫。

  南闕城忽發大瘟疫，世人皆謂為尚青廉和李慕喬起義之禍，坊間傳聞如今太平盛世，起義之事不順天應命，有違天意，故遭到天譴，生靈塗炭，民不聊生。因尚青廉據點在南闕，故瘟疫自南闕城而發，且形勢危急。

  南闕城中人人自危，不日開始封城閉戶，百業停頓，但仍舊不停有人中毒。尚青廉的軍隊死傷無數，損失慘重。南闕城守城向朝廷求援，朝廷派去不少醫者，皆無解救之法。

  遠在後庭的宮城裏，趙應知麵對著桌子上從大臣手上攔截下來上報疫情的堆積如山的奏折，眉頭已經皺得有些發酸了。她愣了許久，直到侍衛來報，“塞外醫聖白老人到！”

  “娘娘，起義有違天命，必遭天譴的流言已經散播出去了，他們已快失去民心。您這會兒這麽急著喚我前來，所為何事？”醫聖白老人須發皆白，皮膚也格外白皙，臉上皺紋極少，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輕得多，清瘦的身材，一身粗布衣衫，微微駝著背，一雙眼睛倒是炯炯有神。

  “趙前輩，你當初是如何跟我形容這種毒的？”趙應知的臉上，現出幾分慍色，“如今這形勢，怕是比你當初所料想的，要嚴重得多吧？現在好幾個城池都出現了這種毒，若不是及時封了那南闕城，豈非王的整個江山都要毀在這種毒手裏，毀在你手裏了？”

  “回娘娘，我的本事您是知道的，我要誰中毒誰就會中毒，我要誰生誰就能生，我要誰死誰就得死，我承認這次配藥我是下手得重了些，這次傳染似乎是比我當時預料的情形要嚴重些，可這並不影響您的初衷，您起初找我趙無因來，不就是為了幫王分擔壓力，幫他解決內患麽？能不費一兵一卒就輕易瓦解南陵尚青廉的兵力，我不是幫娘娘做到了麽？現在整個南闕城的人死傷無數，尚青廉可真是焦頭爛額，哪裏還有功夫來亂我朝江山社稷呢？！”跪著的醫聖白老人道。

  “世人都呼醫聖為白老人，我倒覺得白無常這個稱呼比較適合您。我本以為隻是小小懲戒，哪曾想現在整個南闕的百姓水深火熱，若有些個困不住的人逃到外麵去，豈非要釀成大禍？！到時候，局麵怎麽收拾？到時候若王知道了，你覺得，我會怎樣？”趙應知走到了趙無因身邊，滿臉嚴肅地望著這個仍舊一臉雲淡風輕的老人。

  “王不會知道的，就算是知道了，也不會拿娘娘怎麽樣的，說不定還要謝謝娘娘替他一番苦心保江山呢！再說……”白老人自己站了起來，揉了揉膝蓋，“你也知道喚我一聲前輩，卻還讓我行禮，我這老胳膊老腿舊身板兒，要是真有個好歹，你那王族李家的江山就真的保不住了，到時候，你哭都沒地兒去。我告訴你，應知丫頭，我趙無因雖是趙家一脈，卻早已經在多年以前就跟趙家沒什麽瓜葛了。這次一是看在你輩分比我大，我喊你一聲姑姑，二是你親自請我出山，許我高官厚祿，我才勉為其難幫你。你可千萬別跟我翻臉，你若翻了臉，我可不知道這毒……還會不會不小心被別的什麽人，帶到了什麽地方去？”

  南闕城裏，家家關門閉戶，四下蕭條，人心惶惶。號稱天下第一莊的莊府，也似乎籠罩在一層看不見的陰霾裏。後花園裏，花草依舊茂盛，洛山水推著許久未出房門的莊夢龍曬太陽。已經連續配藥熬藥多日的洛山水有些憔悴，莊夢龍亦是一臉愁容，望著難得的豔陽微微眯上了眼睛，“這段時間，因為軍中瘟疫之事，辛苦你了。”

  “可我的藥對他們來說並沒什麽幫助，我原以為跟著師父學了那麽多年，該是懂了不少醫理藥理，這次卻對這個莫名的瘟疫束手無措。最不巧的是，我師父居然在這個時候不知道跑到哪裏去閉關了，如果他老人家在的話，這個病，或許很快就能找到合適的藥。”洛山水道。

  “但你至少還是盡力控製了瘟疫的蔓延，如果不是因為有你，我們整個莊府和南闕城，怕是已經毀於一旦了吧。”

  “你近些日子身體好了很多，沒事可以多出來曬曬太陽，老悶著不好。”洛山水說著，從她親手做的木頭輪椅的椅背裏抽出了一根精致的機關杖，“這個是我給你做的，我對機關術雖然不是很精通，但做一個拐杖還是可以的，這個機關杖可以讓你行動更加方便，雖然不能代替你的腿，但至少，能讓你在我不在的時候，自己出來散散心。”

  莊夢龍接過了機關杖，試著下地走了幾步，居然走得十分順利，宛如正常人。

  “謝謝”。莊夢龍幾乎不敢看洛山水的臉，因為他內心充滿了愧疚，他不知道自己對於洛山水除了感激之外，有多少憐惜的成分，或者，隻是沒有心思去想那些罷了。

  “那麽客氣幹什麽啊，我們倆什麽關係啊。”洛山水的笑顯得有些生硬單薄，“你要真的想謝我，不如像你當初說的，以身相許吧？”

  莊夢龍沉默以對，陽光灑在他的臉上，流淌成一條金黃的河流。洛山水雖然隻是開玩笑的語氣，但眼前男人的沉默還是讓她寒了心。

  “哈哈，我說說罷了。你莫當真。”洛山水突然大笑起來，“你看把你嚇的，我現在忙得很，哪有時間想這種事啊。”洛山水說著拍了拍夢龍的肩膀，“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我呢。就算你有什麽想法，也得等到我幹完大事之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