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環迷迷糊糊見女皇崔刈瀾行詭異巫術，她身著紫烏色衣裳，披著黑袍，她的身後似乎是一尊石像，看不清它的臉。

  崔刈瀾將袖口遮住自己的臉，隻露出一雙寒涼而讓人毛骨悚然的眼睛，嘴中不斷念叨著神秘的咒語，半柱香的時間裏，她一動不動，高台下是三十三個小姑娘，除了小環一人還歪歪倒倒地撐著，其餘三十二人均橫七豎八地倒下了。

  “何不睡去？”崔刈瀾忽然伸出食指，指向小環的眉心。

  小環倒下，眼前一片黑漆。

  小環是被一陣惡臭惡心到意識清醒的，她感到自己的眼皮沉重得像鐵，有螞蟻一樣的東西在上麵爬來爬去，耳朵裏似乎插進了什麽東西，四肢癱軟，無力活動。

  一個聲音在小環的額頭正上方響起“小妹妹，我知道你醒了，你告訴我，你脖子上的玉是從何處來的？”

  “老東西，你看她那樣子，還能回你話麽？”另一個聲音從東南一米開外傳來。

  “嘿，”前一位說話的人拎起小環的頭就像抓起一個物件，十分凶狠，“給老娘開口說話！”

  小環聽得見她們說的話，忽而略微感覺到脖子處的骨骼“哢哢”發出聲響，接著自己的腿上又騎上一個人，自己的臉頰肉被撕扯向兩邊，另有一人笑嗬嗬地說“不乖，要說話。不乖，要說話。”

  女皇崔刈瀾禁悠鼠子的地方就在白燁城的地宮裏麵，隻有世代女皇知曉地宮的存在，地宮的入口原本有很多，隻是在尚亮一百四十七年崔刈瀾平息戰事後，每年的四月四祭拜戰神這天，便會封掉一處入口，算至尚亮一百六十四年，已經毀掉十八處。十八年來，整個白燁城的地宮裏關押過五百九十四個南國姑娘。

  地宮修建了上十牢和下十二牢，分別為閼逢、旃蒙、柔兆、強圉、著雍、屠維、上章、重光、玄黓、昭陽和困頓、赤奮若、攝提格、單閼、執徐、大荒落、敦牂、協洽、涒灘、作噩、閹茂、大淵獻。小環被關在下牢大淵獻號。

  提起小環頭顱的那個人，是大淵獻號的刺頭，也可以說是整個上下二十二牢最古怪、最殘忍、最冷漠的鼠子，人稱“斷掌仙”。最與眾不同的是，她竟然是唯一一個不是以十齡身份進到地宮的，她被女皇關押至地宮時，年正三十六，她有能騙過女皇的本領，也因此激怒了崔刈瀾，被廢掉雙腿。

  小環好不容易睜開眼睛，那騎在小環身上的人便鬆手盯著她。

  小環先看見一個瘋瘋傻傻、口落長涎、齒落鬢白的骷髏鬼，後看見一個麵目猙獰、皮肉鬆弛、頭發稀疏的老人家，便問“請問兩位婆婆，這是何處？”

  “婆婆？”從牆角邊爬過一個更髒更老的人，“臭丫頭，你叫誰婆婆？”

  小環立即明白，越是上了年紀的人越是怕被人說老，便改口“各位大嬸，這是何處？”

  “狗娘養的，”那人停了越發生氣，“叫姐姐！”

  還未等小環張嘴，那斷掌仙就將她腦袋重重砸在地上，連抽了小環幾巴掌，扯下她脖子上的玉墜子“我問你，這玉是怎麽來的？”

  小環想起自己和一群女孩子被女皇綁到一處陌生的地方，然後莫名其妙地倒在地上，後又聽著許多人說話，睜開眼又見著幾個瘋婆子，現在連著被人羞辱、打罵，自己什麽都不知道。一股溫熱的粘液在脖子上淌過，看著自己從小戴在身上的那塊玉石被壞婆婆搶走，小環聞著血腥味兒，告訴壞婆婆“從小就有的，還我。”

  “偷的？”斷掌仙根本就不信小環說的話。

  大淵獻號裏那個瘋傻的女人被人喚做“哭不得鬼”，她一聽見個“偷”字就更加瘋得厲害，縮起身子往後退，哭哭唧唧道“我沒偷東西，沒偷，什麽也沒偷，就是沒偷……”

  “上麵有我的名字。”小環有氣無力，漸漸覺得自己身上恢複知覺，疼痛感席卷而來，隻覺比在使女司受刑後的痛苦有增無減。

  小環口中念著“長公主”，又在一陣陣劇痛之中昏迷過去。

  逼著小環叫自己姐姐的那個女人，喚“老不死魔”，她忽然笑起來，探著和小環一起關進大淵獻號的另外一個女孩的鼻息，說“這個已經死了，看我睬她一腳試試，咦，都硬了。”

  老不死魔叫著哭不得鬼，吩咐她趕緊搖鈴“哭不得鬼，搖鈴呀，別哭了，狗娘養的慫娘們！”

  哭不得鬼果真是哭不得，這一哭，便哼哼唧唧沒完沒了了，老不死魔背著斷掌仙嘟囔說“看把自己嘚瑟的，沒事招惹哭不得鬼幹什麽，這下可讓我們都受罪了。”

  斷掌仙撿起草堆裏一片碎碗渣子，一指彈到老不死魔的小腿上，老不死魔“哎呀”一聲，有怒不敢言，捂著腿退到牆角去了。

  “哭不得鬼啊，你可消停會吧。”大淵獻號裏唯一一位有文化的女人——“夷龍神”放下手中的《上古邪錄》，伸手搖起青銅鈴，她最不喜歡牢房裏關上死屍。

  最後一位長居大淵獻號的人物是“食夢妖”，一般情況下隻會安心睡覺，就如死了一樣，可一到吃飯的時候便準時醒過來，第一個守在牢房門口。這次雖然不到飯點，卻耳尖聽到青銅鈴的響聲，就知是死了“新人”，心想著一年一回的加餐盛宴要到了，故而高興得手舞足蹈，說“今年最好都死絕，讓我們這些老人的待遇更好一些。”

  除了斷掌仙和哭不得鬼，其餘三個老牢犯聚成一團，聊著今日份的餐食會是什麽味道的。

  斷掌仙兩耳不聞“玉”外事，直勾勾看著自己手中的玉石，上麵寫著“小環”二字。

  “把人拖出來。”牢房外的人打開牢門下的一個四角口，觸動機關打開鐵欄，吩咐大淵獻號的人將剛才死的人拖到下麵的口子。

  裏麵的犯人根本看不到牢管女官的模樣，就是聲音都是可以提尖了或是壓低了發出來。就在女官伸手要將死屍拖出去之際，斷掌仙反將女官的手拉近牢房內，問“斷掌仙問，她叫什麽？”

  女官嚇得魂都沒了，地宮的女官人人都知大淵獻號的鼠子難纏、不能得罪，尤其是斷掌仙，可女官又不知“她”具體是誰，便問“她是誰？”

  女官的一根手指被斷掌仙生生掰下來，在牢房內一言不發。

  “一個叫夏嬙，一個叫小環。”女官疼到不知東南，故而將大淵獻號內的兩個新人姓名一並報給了斷掌仙。

  “啊！”女官一聲慘叫，自己的一隻手被掰起，卡在四角口的鐵框上，老不死魔從斷掌仙手裏搶過女官的手，緊緊拽著不放，直到聽到骨頭碎裂的聲音才放開。

  女官一邊大喊大叫，一邊講死屍拖出去，最終不忘摁下機關，放下鐵欄。

  “君子動口不動手，老不死的，你過分了啊。”夷龍神提醒老不死魔。

  老不死魔不甘數落，強嘴道“就許斷掌仙斷了她們那群人的胳膊，就不許我小淘氣一下嗎？”

  食夢妖忍不住說“可拉倒吧，還學人家斷掌仙的手法害人，簡直高下立見嘛。”

  “嗨，你……”

  食夢妖呼呼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