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囂摘下防護用的白手套撇到一邊，依靠在實驗室的大門旁。

  緋紅女巫的力量要超過他很多，並且緋紅魔法本身也十分特殊，無聲無息的，若不靠近易囂很難發覺它的出現。

  但等到能夠覺察它接近，恐怕已經晚了。

  真是難辦啊。

  難不成真的要祈禱那家夥不會往這個方向走麽。

  “你不會是在這裏偷懶吧。”

  正當易囂眉頭緊鎖的時候，雅典娜的聲音出現在他的身後，同樣為了加快速度而親自動手的雅典娜已經褪下魔法盔甲，一身便服，更適合搬運工作。

  當然，憑借她神靈的身體素質，別說一個培養皿了，就算是幾噸重的東西，也不會讓她流一滴汗。

  歎了口氣，易囂沒有多少起伏的回應道，“怎麽可能。”

  回頭望去，身後的情形並不好看，小黃人們亂糟糟的，盡可能的加快速度將這裏的一切都給搬空，動作一急，再加上本身它們就毛毛躁躁的性格，立刻將場麵弄得亂哄哄的。

  比裝修房子還要混亂。

  好在它們畢竟是專業的，雖然看起來很亂，但一個培養皿受到損傷的情況也沒發生。

  “隨你便。”雅典娜聳聳肩，也知道就算兩人加入搬遷大隊，也不會提升多少速度，這是個精細活。

  “第二道暗門附近被清理出來了，要過去看看麽。”

  “當然。”

  沒有多少猶豫的，易囂帶著雅典娜一同走向暗門處。

  這間實驗室設計的非常奇怪，麵積並不大，培養皿們星羅密布的分散在其中，顯得十分整齊和富有規律，唯一奇怪的地方就是暗門附近。

  它似乎根本就沒打算開啟。

  雖然是暗門，但仍然是要被使用的，隻不過保密等級應該更高一些，但這間實驗室設計的似乎並不是這樣。

  一整排碩大沉重的培養皿攔在偽裝成牆壁的暗門處，別說是否能被人發現了，就連這裏的實驗人員自己恐怕都無法開啟進入。

  因為不會有人無聊到將易囂這樣，把整個實驗室都給搬空，平移到夢幻島。

  而易囂因為這個原因，還以為裏麵是否有什麽埋伏，或是陷阱，和雅典娜仗著藝高人膽大走了進去，卻發現裏麵並沒有什麽危險的東西。

  仍然是一座巨大的培養皿矗立在其中，隱約可見一個人影漂浮在裏麵。

  這就讓易囂有些弄不懂建築設計師的邏輯了。

  但他也沒有更深的追究，畢竟建築設計師和理發師……永遠是和常人無法正常溝通的兩個職業。

  “你覺得這裏麵會是誰。”

  雅典娜將揭開謎底當成了一件有趣的事。

  雖然不如露西那般是一個人工智能，但雅典娜也閱讀了大量易囂的記憶，很多事情她同樣一清二楚，張軍雲三人組這麽重要的存在，她當然不可能不知道。

  但易囂卻沒有多少興致去猜這些東西。

  來到培養皿前麵，易囂打量了半晌，才隱約看清液體中的麵孔，探卿。

  她正光溜溜的漂浮在培養皿中，和黛西的情況一模一樣，渾身上下插滿了管子，纏繞著各種細線與電絲，一幅典型的科學狂人實驗品的造型。

  “這樣一來的話……最後一道門裏就是張軍雲了。”

  雅典娜繞著培養皿轉了幾圈，得出來一個結論。

  露西在這裏探知到了溫妮的信號，但無法區分到底是外麵哪一個培養皿中的大腦，而單獨的三個暗門裏麵，已經出現了探卿和黛西，顯然，張軍雲就是第三個，而萊文……應該也在外麵那些腦子裏麵。

  易囂並未回答，但點了點頭，顯然也同意雅典娜的猜測。

  果然，當兩人進入最後一個門後的實驗室時，在培養皿裏找到了三人組中的最後一名成員，張軍雲。

  “把他們都帶走。”易囂說道。

  小黃人們立刻分出幾名成員，亂糟糟的湧過來，一窩蜂的開始拆卸培養皿。

  易囂帶著雅典娜離開實驗室，來到昏暗的走廊裏，他感覺胸口有些發悶，而雅典娜雖然沒有神術，但她驚人的身體素質也可以讓她感知到一切。

  “你的心跳在加快。”雅典娜的耳朵中傳來易囂砰砰的心跳聲，她低聲說道，“你在想什麽。”

  “一切。”

  易囂回答道，“從和她分開的時候開始算起。”

  雅典娜知道他指的是誰，夢幻島曾經的女主人，那個陪伴了她十幾年的女孩，溫妮。

  “那個格林女人？”雅典娜明知故問的說道。

  “你的確你是真的愛她麽，你懂愛？”

  易囂沒有出聲，而是用沉默來回應，他似乎在思考，半晌之後，他從懷中的影子裏摸出一包有些陳舊的香煙。

  香煙盒的表麵泛著黃色，似乎已經沉澱了很長時間，讓人擔心裏麵的香煙有沒有變質甚至是否還能點燃。

  不過雖然煙盒看上去非常古老，但裏麵的香煙卻非常完整，甚至隻缺少兩支。

  易囂輕輕抽出了一支，似乎打算在這裏點上。

  但是卻被雅典娜一把捏住。

  “氣溫和溫度會暴露我們。”她微笑著說道。

  易囂向後橫了一眼，小黃人們正在歡快的喊著號子搬運著培養皿，刺鼻的消毒水味道飄蕩在空氣裏。

  顯然，區區的煙味並不算什麽。

  但易囂並沒有反駁。

  默默地將香煙收起了，他平靜地說道。

  “你真打算在這種情況下和我討論這個問題？”

  “還是以這種不怎麽令我愉快的開局方式。”

  “我隻是好奇。”雅典娜繼續微笑道。

  “好奇什麽，好奇我和溫妮之間到底是什麽關係……或者你想說的是，我真的是否理解愛情是什麽東西？”

  “不。”

  雅典娜搖搖頭，“我隻是好奇她到底是怎麽死的。”

  “你記憶裏言語不詳，斷斷續續，甚至我隻看到了一部分。”

  “那顯然是有原因的。”易囂的語氣仍然平淡，“否則它就會是一段完整的記憶了。”

  就算雅典娜，露西等人是易囂用銀舌製造出來的，理論上最為親密的存在，也有很多事情易囂並不願意讓她們知道。

  用普通人的話來說，這是隱私。

  但雅典娜擺出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顯然並不打算輕易放棄。

  並且她很清楚應該從什麽方向切入進去，“你知道麽，孤男寡女……如果是人類的話這個時候他們或許會互相分享最為親近的秘密。”

  “我們不是人類。”易囂淡淡的回應道。

  這一次雅典娜沒有爭辯，隻是靜靜的看著他。

  而在深吸幾口氣過後，易囂終究還是無奈道。

  “好吧，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的話。”

  雅典娜連連點頭，一副好奇寶寶的模樣。

  “裏世界亂流。”易囂說道，“你知道這個東西，它往往會封閉空間通道，甚至連影子都無法穿越過去。”

  “當裏世界亂流出現之後，兩個世界之間的時間比例立刻會陷入混亂，有可能還是根本沒有改變的一比一，也有可能被加快了無數倍，或被縮短了無數倍。”

  “那個時候我恰好和溫妮在奧茲國的世界，我利用奧茲國的資源和實驗室在熬製一鍋無法中斷的魔藥。”

  “必須用魔力一直維持它。”

  “格林也是擁有魔力的。”雅典娜說道。

  “是的，格林也是魔法生物的一種。”易囂點點頭，“斯塔克用他那聰慧的小腦袋做了一個跨界通訊的東西，他聯絡我，說碰到了一個不小的麻煩。”

  “那鍋魔藥是克製屍鬼和異鬼的，我無法放棄。”

  “溫妮選擇留在那裏，而我回到冰與火之歌的世界。”

  “我從來沒有與她分開過，或者說……分隔兩個世界，我以為不會有事，隻會耽擱很短的時間，但……”

  “曾經有兩個天使入侵過第二世界，我殺死了它們，並獲得了一件與宇宙魔法十分相似的殘骸。”

  “它擁有無限的能量，曾經作為夢幻島的天氣控製中樞，後來我覺得那個東西不安全就將它替換了下來，隨身攜帶。”

  “在我進入傳送門的一瞬間，它爆發了。”

  “強大的能量攪亂了整個空間門，裏世界亂流隨之而來，兩種能量包裹住我……瞬間抹掉了時間和空間的概念。”

  “當能量風暴重新停歇的時候，我回到了冰與火之歌的世界。”

  “我的內心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什麽也沒有做，我直接打開了回到奧茲國的傳送門，但還是晚了一步。”

  “百年已逝，一切都結束了，甚至連殘骸都沒有留下。”

  易囂微微閉上眼睛，停了半晌，他才緩緩說道，“這就是人類將自己的感覺分享給別人的滋味麽，真是令人不愉快。”

  雅典娜也沒有說話，但在半晌之後，她卻突兀的說道。

  “你殺了斯塔克。”

  “你不應該這樣做。”

  “為什麽？”易囂反問道。

  “那是在遷怒，你很清楚這一點。”

  “並不是這樣。”易囂搖搖頭，“斯塔克所謂緊急的事情，就是神盾局不知道怎麽和他聯絡上，讓他來聯絡我。”

  “所以我甚至有理由懷疑……一切根本就是神盾局搞的鬼。”

  雅典娜皺起眉頭，“如此明顯的陰謀，你沒有注意到麽。”

  “即使這樣，你也不應該殺掉斯塔克，他什麽都不知道，隻是一個傳音筒，哪怕按照最簡單的邏輯判斷，你當時也不應該動手。”

  “是的，但當時我將一切都交給了感情去判斷，畢竟偶爾……也要不那麽理智一次。”

  “就這一次，就為你帶來了無窮的後患。”雅典娜繼續說道。

  “斯塔克是正義超級英雄的核心人物之一，殺掉他……會將你推到所有超級英雄敵人的位置上。”

  “超級英雄原本就是我們的敵人。”

  “你打算對抗整個新人類？包括他們的自由人，劇情人物，還有天使和惡魔軍團？你瘋了麽，就算你有銀舌，也無法對抗所有人。”

  “並不是所有新人類都是我們的敵人，就算是，我們也應該分化他們，拉攏一批，對抗另外一批。”

  “人類從來都不是一個能夠和平共處的種族，新人類同樣也是，稍加挑撥，我們完全可以做到這一點。”

  “或許吧。”易囂顯得興致缺缺。

  見狀，雅典娜也沒有多說什麽，“事情已經發生了，也沒必要再抱怨什麽，計劃可以重新擬定，但首先……還是等我們進入新人類的世界之後再說吧。”

  “坐標的問題解決了麽？”

  易囂點點頭，“多恩亭在逃離夢幻島之後，我並沒有在任何一個第二世界的子世界裏發現它，哪怕任何一點細微的痕跡。”

  “我懷疑它根本就不在第二世界，而是在另一個世界……”

  “除了第二世界之外，隻有兩個世界，現世，以及新人類的第二世界。”

  “露西並沒有在這裏發現多恩亭痕跡，它也不在現世，那麽隻有新人類那裏了，不久前露西的方案徹底解析了多恩亭留下來的坐標。”

  “利用銀舌，我們隨時可以進入新人類的第二世界……理論上，應該鎖定了超級英雄的世界。”

  “等我們搬空這裏，就可以出發了。”

  “對了。”話題又一次繞了回來，雅典娜奇怪的問道，“既然溫妮已經死了……那麽我們現在在做什麽，露西說……她察覺到了溫妮的什麽？”

  “腦波。”易囂略帶欣喜的吐出兩個字。

  “溫妮和萊文，是我從吸血鬼日記世界帶回來的，事實上，當時那個十七世紀的世界已經被智腦入侵了。”

  “而溫妮和萊文……隻是兩段非常高級的程序以及代碼。”

  “我不知道它是如何做到的，除了科技之外，肯定還有天使或惡魔的魔法在裏麵。”

  “但即使如此，它們也無法像銀舌一樣，直接將虛幻轉變為現實，它們需要一個載體或者依托作為本體。”

  說到這裏，易囂微微停頓，然後指向身後的實驗室，“這……就是那些智腦中所謂np的藍本，它們的大腦。”

  “溫妮也在這裏。”

  “找到她，我可以為她重塑身體。”

  雅典娜皺著眉頭，憑借她超出凡人的智商，第一時間就察覺到可能出現的問題，“你說時間已經過去百年……大腦若……”

  “好吧，我閉嘴。”不過看著易囂的目光，雅典娜還是乖乖地做了一個用手把嘴巴拉鏈拉上的動作。

  “這些事情……可以到了夢幻島之後再分析，腦死亡的可能性並不大，畢竟……他們的藍本似乎沒有更換過，但np總有生老病死。”

  雅典娜點點頭……然後突然間，她詫異道，“這樣一來……斯塔克豈不是白死了。”

  易囂似乎早就想到了這個問題，並沒有驚訝，麵對雅典娜的質疑，他淡淡的說道，“人總要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價。”

  說罷之後，他轉身便重新向實驗室走去。

  所以，雅典娜並沒有捕捉到他嘴角露出的那一抹微笑，並且哪怕以她的聽覺，都沒有察覺易囂接下來的那一句呢喃。

  “而且……他怎麽會白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