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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買完帽子回到酒店，林彥深接到了老媽高君如的電話。

  “彥深！你去T市幹什麽？”高君如萬分不解，“岑岑媽今天本來還準備找你商量跟岑岑訂婚的事情！你二話不說，扔下我們就跑了，到底是要去幹什麽？”

  林彥深扶額，他錯了，當時就不該跟老媽說他在機場的。老媽一定會派人查他的航班信息的。

  “我到這邊來見同學。”林彥深撒了個謊，“同學要出國，從T市轉機，我過來見他一麵。”

  高君如很警惕：“男同學還是女同學？中學同學還是大學同學？我認識嗎？”

  “男同學。”

  “這種事情應該早作安排，不可能臨時突然決定跑去見他吧？”高君如半信半疑。

  “好幾年沒聯係了，之前不知道他要出國。在朋友圈看到他要在T市轉機，突然就想見他一麵。”林彥深費力地解釋。

  “你是不是在騙我？”高君如畢竟是了解兒子的，“這麽有耐心的解釋，說的這麽仔細，明顯是在撒謊。”

  林彥深：“……”

  好吧，如果是真事，被老媽這麽追問，他早就把電話掛掉了。

  “你到底去那邊幹什麽？”高君如提高音量。

  “討債。”林彥深說完就把電話掛了。老媽愛怎麽想就怎麽想吧。他現在沒心情跟她囉嗦。

  研討會在下午六點準時結束。

  吳文正和王媛一起過來找沈唯，喊她跟他們一起出去聚餐。

  “跟我們一起去吃飯吧。F大和D大的幾個師兄師姐也一起去。”吳文正指指在前麵等著他們的那群外校學生。

  沈唯猶豫了，她本來就不是那種自來熟的性子，跟一大群陌生人一起吃飯，想想都覺得沒意思。

  “我還是不去了吧，明天的行程很趕，沒有時間玩，我想趁著晚上去市區看看那個古建築群……”沈唯有點不好意思地拒絕了吳文正。

  “以後這種機會還很多。一起去吃飯吧，多認識一些人。”吳文正還想勸沈唯，被王媛攔住了，王媛嗔怪地看著吳文正，“好啦，沈唯不想去就算啦，她第一次來T市，想去逛逛也很正常。”

  “謝謝師兄師姐。”沈唯鬆了口氣。

  “我們晚上可能回去的比較晚。你要是困了就先睡吧。”王媛跟沈唯交代了一句，就跟吳文正一起走了。

  看著他們一大群人浩浩蕩蕩往外走，沈唯有些失落，也有些輕鬆。

  可能真的是她性格太別扭了吧。不管在哪裏，都很難跟人打成一片。所以常常會覺得孤獨。

  不過，孤獨也有孤獨的好處。獨自一人，更加自由自在。

  沈唯背著包慢吞吞走出會展中心，查了一下地圖，坐上了去市區的地鐵。

  T市的古建築群占地很廣，現在被開發成了旅遊項目。很多昔日貴族富豪的住宅被改建成高檔飯店，在街道兩側燈火通明地營業著。

  馬路不寬，兩邊種著梧桐樹。梧桐樹有些年頭了，樹幹粗壯，蔽日參天。

  因為已經是深秋，樹葉都落的差不多了，縱橫交錯的樹枝在空中相接，映著五彩的霓虹和皎潔的圓月，有一種曲終人散的蒼涼味道。

  臨街人家有小小的窗口開著，裏麵是居民自製的各種小吃，在夜裏偷偷販賣著。

  沈唯買了一份蘿卜絲餅，坐在街邊的木椅上慢慢吃。

  熱騰騰的蘿卜絲餅，外麵一層被油炸得酥脆爽口，裏麵卻軟糯彈牙。看著繁華又蒼涼的明清時代古建築，吹著涼涼的夜風，吃著有些燙嘴的蘿卜絲餅，沈唯覺得很愜意。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當年生活在這些建築裏的人都已化為塵土，可別致的木樓還在，雕梁畫棟還在，晚風吹過，屋簷下的鈴鐺還會響。

  他們一定不會想到，幾百年後，會有一個女孩吃著蘿卜絲餅仰望著他們居住的房子，幻想他們的音容笑貌。

  沈唯悵望一陣，又覺得自己有點傻。

  在時間無涯的荒野裏，人人都是過客。他們是，她也是。

  吃完蘿卜絲餅，沈唯沿著街道繼續向前，在特產商店又買了桂花糕和桂花香水，準備帶回去給室友。又買了一些幹桂花，準備給老媽放在枕芯裏。

  東西都買齊了，古建築群也逛了，時間也不早了，沈唯坐上地鐵回酒店了。

  林彥深已經查過沈唯的房間，給酒店前台打過招呼，等1219的女客人回來，就馬上通知他。

  可是，帶著棒球帽的林校草在房間等了又等，等了又等，還是沒有等到前台的電話通知。

  忍耐不住給前台打電話，幾乎要發飆了，前台告訴他，“林少，1219的客人還沒回來。”

  林彥深：“……”

  繼續翻吳文正的朋友圈。吳文正去吃飯唱歌了，一大堆人亂糟糟的，他盯著看了半天，眼睛都快瞎了，才確認這堆人裏沒有沈唯！

  裝模作樣給吳文正發了個微信，拐彎抹角問他在幹嗎，結果人家就回了一句：在T市開會，跟朋友一起吃飯呢。

  沒有別的話了。一個字都沒提到沈唯。

  林彥深躺在床上，覺得床太軟讓他背痛。坐在沙發上，覺得沙發太硬，硌得他屁股痛。不管是站著還是坐著，躺著還是蹲著，渾身上下都沒有舒服的地方。

  快要抓狂了。沈唯這個死丫頭到底死到哪兒去了！為什麽還不回來！

  地鐵站離酒店還有一段距離，沈唯背著雙肩包，雙手插在大衣口袋裏，沿著人行道朝酒店走。

  到了酒店，坐電梯上了12樓，沈唯發現房門竟然打不開，門卡滴滴滴的響著，房門紋絲不動。

  門卡壞了麽？沈唯沒辦法，隻好又坐電梯下樓去前台。

  前台服務員一聽說她是1219的客人，馬上笑道，“哦，請稍等一下，我幫您看看是怎麽回事。”

  沈唯站在旁邊等著，總覺得女服務員的笑容有點詭異。

  等了半分鍾，前台重新把房卡遞給沈唯，“抱歉，給您帶來了不好的體驗。現在應該沒問題了，您可以回房間試試。”

  “謝謝。”沈唯拿了房卡往房間走。

  總統套房裏，林彥深躺在床上快要睡著了，忽然接到了前台的電話。

  “林少，1219的女客人回房間了。”

  這個電話仿佛衝鋒的號角，把林彥深的睡意一下子衝散了，他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蹦起來。

  穿上鞋子，戴上帽子，最後一秒衝到鏡子前照了照：還不錯。戴了帽子看不出發型那麽醜。整張臉還是帥的。

  坐上電梯下12層，徑直朝1219的方向狂奔。

  沈唯把前台處理過的房卡放在門鎖上，滋滋兩聲，門開了。

  沈唯正要推門進去，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沈唯？”

  沈唯的手一顫，房卡差點從手裏掉下來了。她穩穩心神，緩緩扭頭。

  不是她幻聽，身後三米遠的地方，站著的年輕男生真的是林彥深。他戴了頂黑色的棒球帽，穿了件皮夾克，正一臉吃驚地看著她。

  沈唯也很吃驚，林彥深怎麽也跑到T市來了？

  吃驚，還有些緊張，還有些做賊心虛般的不自在，沈唯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嗨！林彥深。”

  林彥深三兩步走到她麵前，看看她背後的房間，挑挑眉，“你住這兒？你怎麽也來T市了？”

  沈唯囁嚅，“嗯。我，我跟老師過來出差。”

  周日不能去他家打工還債，她應該提前通知他一聲的。本來想裝死，沒想到會在酒店碰見林彥深。真是太倒黴了。

  果然，林彥深提到這茬了，“出差？那你什麽時候回去？明天晚上趕得及去給我打掃衛生嗎？”

  沈唯有些羞愧，“可能……來不及了。”

  她的手扶在門框上，眼神往旁邊飄，不敢看林彥深。

  看到沈唯心虛不安的樣子，林彥深心裏很爽。揪住沈唯尾巴不放，讓她惴惴不安的感覺真是太爽了！

  林彥深決定多享受享受這種債主的感覺。

  “跟老師出差來T市的事，早就定了吧？”林彥深咄咄逼人地看著沈唯，“周日晚上很晚才能回去，你也很早就知道了吧？”

  為什麽不通知他！為什麽！還不是這個死丫頭心裏根本就沒有他！根本就沒把他當回事！

  林彥深一陣見血，沈唯窘迫地低下頭，“對不起，我是應該早點跟你說的。”

  為什麽沒跟他說？她在害怕什麽？她在逃避什麽？沈唯不知道，也不願意去想。也許，隻是本能的不想跟林彥深扯上關係。

  “沈唯，你就是這樣做人的？”林彥深本來已經生完氣了，隻是想跟沈唯討個說法，希望她給他一個解釋，比如“我本來想通知你的，但是我弄丟了你的電話，你又把我微信刪了”之類的，哪怕是騙他也好啊。

  可是人家連騙他都懶得騙啊，直接來個“對不起”。意思很明顯了，就是懶得通知他，懶得跟他說。

  委屈，憤怒，失望又卷土重來，看著沈唯白白淨淨的一張小臉蛋，林彥深恨不得撲上去狠狠咬她一口。

  太生氣了！她怎麽能這麽對他！還讓他在酒店等了她整整三個半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