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白氣順著獵人的嘴角向後腦勺飄散，每個人的腦袋上都包裹著一層朦朧的霜。

  化開的隻有嘴唇上的一層冰，被棉絲包裹的身體，像是用堅冰鍍了一層護甲，裏外都透徹寒冷，不但損耗體力，還加重了重量。

  “那個冰窟，到底在什麽地方？”

  “聚魔之地，向北數百步，一直到鬆樹嶺，會看到冰川。”

  雷歐和巴爾腰間的導蟲一直盤旋在蟲籠周圍，惡劣的環境似乎讓導蟲都很難摸清楚方向。劍術大師更喜歡采用傳統的方法，看地圖，依照周圍指示物判斷自己的位置，然而四周除了白茫茫的雪丘之外什麽也沒有。

  “該死！”

  雷歐往嘴裏猛灌了一大口烈酒。

  “這不等同於迷路了嗎！”

  “少言，節省體力，雷歐君，逆境並非走投無路。”

  劍術大師伸出右手掌，一片雪花很稀鬆的掉落在他掌心，化作透明的一滴水。他幹脆拉開厚重的圍脖，冰涼的雪花頓時打在他的臉上，卻並不密集，像是柔和的絲綢覆蓋一層一層覆蓋住自己的臉龐。

  “巴爾，雷歐，你們知道嗎，在我的家鄉，這種天氣時常被稱之為瑞雪。”

  【瑞雪】

  指應時而下的雪量適中的雪，通常來說，這種時候的陽光能夠透過雪霧照射進來，即便是在冰層萬年不化的冰原，偶爾也會出現這樣的情況。雪季會減少害蟲的繁衍從而保證農作物的產收，而瑞雪就恰好能夠在不毀壞農田的情況下降低環境溫度。

  “以前還是實習獵人的時候，我常常跟著師傅和山裏的獵戶一起剝取野獸的脂肪來維持村裏的火種，但農作物並不需要特殊關照，相反，瑞雪過後的莊稼會長得特別好。”

  “老人不是常說，瑞雪兆豐年嘛，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說著說著，劍術大師突然從雪地裏邊拾起一根斷掉的樹杈，然後抬頭看了會兒天空，陽光從他的左眼角斜射而過，劍術大師即刻將樹杈插進麵前的雪堆。

  “學著點，年輕人，真正的獵人，可不隻能靠道具和獵具。”

  “大部分時候，能靠得住的隻有你自己。”

  劍術大師將自己的剖刀拆下來，將刀柄組合進樹杈作為重物，然後就坐在樹杈旁邊不動了。

  “給我拿壺酒。”

  巴爾將腰帶上的酒瓶解下來遞到劍術大師手上，他斜眼瞄到劍術大師膝蓋上放著一張地圖，上邊虛虛實實用許多線條分割成了不同的區域。

  “這到底是要幹什麽？”

  雷歐也湊到他們身邊，兩眼盯著地圖卻完全看不明白。

  “我們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誰說找不到。”

  劍術大師笑了笑，他用手指著地圖上的線條，扭頭朝向二人饒有趣味的說到：“在地圖上，這種線條稱之為等高線。”

  “將地理海拔高度相同、相近的點，用線條人為的連接起來的線條，就是等高線。我們通過察看等高線的分布及密疏等可以想象出大致的地形，和導蟲通過氣味和光源判斷地形起伏變化是一個道理——等高線的色塊是隨著海拔的變化而出現顏色的變化，海拔上升以淺棕色，深棕色到深褐色不斷變化。”

  大師的手指移動到向北的一處乳白色板塊。

  “你們看，用虛線表示的地方呈現大片的白色，這就表示該地區是積雪最厚的地方，與聚魔之地相反的方向，而我們要去的地方，就在這塊綠色的區域——表示海拔較低的地方，我們的位置就在這兩個板塊之間。”

  “怎麽能肯定這就是我們要去的地方？”

  巴爾和雷歐的臉上都充滿了疑惑。

  “很簡單，看到綠色板塊後邊重合在一起的密集虛線了嗎？這就表示那裏有峭壁、懸崖或者冰川，而且我們要找的冰窟位於地下一百五十米以上，而且麵積不小，如果是高海拔的鏤空山體，是不可能在聚魔之地的暴風雪中堅持這麽長時間的。”

  “原來如此。”

  “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走？”

  劍術大師放下地圖，看了看插在自己跟前的樹杈說到：“差不都到時間了。”

  劍術大師將分解下來的刀刃擺放在樹杈上，在刀柄與刀刃交叉的間隙之間做了一條直線，並在直線的中間垂直的劃一條線，這個十字就是一個方向標。

  “我懂了！”

  雷歐突然咧嘴一笑。

  “木棍的影子會隨著太陽的移動而移動，也就是說，第二次標記的地方，就是東，對吧？！”

  “腦子不算太笨，雷歐。”

  劍術大師收回剖刀，又在痕跡標注“東”方的地方以順時針依次標上“南”、“西”、“北”。

  “冰窟的位置在北邊。”

  “我們很接近了。”

  聚魔之地，由大麵積冰川和厚度高達一千米以上的地下冰層所覆蓋的極寒之地，與冰原外層的區域完全不同，這裏雖然常年受到暴風雪的侵蝕和地下暗河的衝刷，卻沒有厚重的積雪覆蓋限製生物的活動。

  這是因為，即便沒有溫泉突出地表，還是有點大部分熱能分散在地下形成暖氣匯流，當積雪堆積到一定程度，就會被地麵散發出來的餘熱蒸發成水汽。

  雖然聚魔之地的環境並不比冰原的其他地方惡劣多少，但仍然鮮有獵人和調查人員敢於涉足這片領域，其中最大的原因就在於該區域多次被報道出有大型亞種獵食者怪物的活動蹤跡，亞種怪物通常比普通中怪物更加凶殘、粗暴，加上環境的束縛，一旦碰麵基本就是死路一條。

  當年第五期團的前輩們在調查遠渡重洋的冰咒龍來到冰原的緣由的時候，就曾經撞見過從聚魔之地竄出的雷狼龍的襲擊，雖然最後僥幸脫逃，並在當時的蒼藍星獵人的幫助下成功狩獵冰咒龍，卻也因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恰克也曾多次涉入聚魔之地邊緣地區做考察，但每次都無功而返，數年的勘察隻得出了一個結論，這片土地除了危險，就隻剩藏在白雪之下的枯骨和殘骸。

  “喀拉！”

  雷歐踩住麵前的雪地，這裏的雪壤厚度明顯降低了，腳底的感覺相當實在，是冰麵，而非稀鬆的雪。

  “終於......”

  巴爾扔掉手裏空空如也的酒壺，抑製不住內心的興奮，兩隻手掌住不停的來回摩擦。

  “我們到了。”

  劍術大師向前一步，用背影擋住了兩人的視線。

  “聚魔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