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0章 木樁
作者:湖中羊      更新:2022-02-19 21:53      字數:2235
  起司的決定聽起來有些矛盾,明知道繼續調查無言者的身份必將與其所在的勢力發生更深的衝突,他此時更好的解決手段應該是直接通過法術來鎖定那個無言者。

  這對於法師們來說是可以做到的,捕風捉影,在其它語境裏是無事生非的意思,在法師們這裏卻不然,風可以帶來信息,影子也可以被捉住。

  事實上前不久起司還用捕夢網抓到了一個,雖然那隻影子被留在了圖騰學派。總之,在一個名字可能會成為索命符的城市裏,直搗黃龍並不需要真的親力親為。

  可他沒有這麽做。相較於用法師的手段解決這樁恩怨,起司現在的行事風格明顯更世俗也更容易帶來麻煩。他是不明白自己的行蹤已經受到他人關注了嗎?他是不知道此事再去拜訪塑能學派絕對會引人注意嗎?

  他當然可以預見這麽做所帶來的後果與可能的阻擊,但他還是要這麽做,因為法師的手段隻能解決小問題。是的,小問題,殺死仇人咒殺目標隻是個人仇怨的消解,除了做法更加精妙之外,和流氓拿著一把殺豬刀躲在拐角截殺另一個流氓也沒什麽本質差異。他不要這個。

  如果說這一路上的經曆給起司帶來了什麽啟示,那就是告訴他手段的高明與低劣並不能改變所做之事的本質,襲擊和仇殺,是野蠻和懦弱的做法,因為無法解決問題,才會想要破壞問題存在的基石。就像是謊言一樣,謊言暫時解決了問題,卻會逼迫著說出更多謊言,最終組成龐大的謊言之網。

  破壞問題的基石就是取巧的做法,當人開始習慣這種做法之後,他就再沒正麵解決問題的能力和勇氣,況且總有些人,有些事,有些矛盾是無法利用這樣的巧妙手段解決的。

  “你們要去哪裏?你們要把我留在這裏嗎?和這個凡人,還有那個打碎了我膝蓋的平民?”

  琳恩到底是法師,她敏銳的把握到了起司和劍七之間微妙的信息傳遞方式,或者從兩人的行動趨勢上洞悉了他們的意圖。不過也可能隻是單純的神經質或所謂的女人的直覺就是了。

  “我們要去哪裏你不必知道。不,你還是知道一下吧,我們要去塑能學派。”

  起司的猶豫是一種仁慈,他大可以什麽都不說,他也應該什麽都不說。但那樣做的後果就是,萬一有人在他們離開後來到這間旅店,在得不到任何情報的前提下,他們可能會大開殺戒。將一些信息告知琳恩,同時也是給她一點保命的籌碼。

  “別那麽擔心,明天早上我們才會動身,而我在離開之前會打下木樁,這裏魔法充盈,不需要長時間的磨合,很快就能起效。”

  所謂木樁,是法師們掩藏自己居所的常用手段。大體內容就是用刻有咒文的木榫釘入居所周圍的土地裏,經過時間的磨合,木榫會和大地聯結起來,成為長時間生效的魔法結界。

  這些結界的作用包括但不限於,用一片找不到出路的霧氣遮蔽居所,用一個海市蜃樓頂替掉居所原本的位置,或幹脆當懷有敵意的人接近時召喚來一場暴雨阻止其前進。

  但那些強力的木樁都是要經過歲月增強的,它們最初的效力很可能隻是讓經過的人不小心絆上一下,而等到一組木樁可以發揮設計者預想的效力,往往需要數年乃至數十年的等待和維護。

  起司自然是沒時間在這裏等待他的木樁與土地磨合,就像他說的,他要設下的結界依托於萬法之城本來就豐饒的魔力,利用這股縈繞於此的力量,織法者可以編織出許多法師無法想象精巧法術。那些法術不需要很強,隻要確保它有效就好。

  琳恩知曉木樁的意思,她也知道在萬法之城許多在外界要經過長時間孕育的法術都可以更快的施展,但所謂的更快,最多也就是將兩分鍾變成一分半而已,木樁光是鋪設根基就需要幾個星期的準備,怎麽想也不是能立刻發揮效果的東西。

  不過這種想法在起司將一把椅子拆掉,用椅子的支架開始雕刻時漸漸消失了。

  “你不是在雕刻符文,你在製作什麽?”

  用來作為椅子支柱的木頭自然不會是什麽名貴或稀有的木料,材質也談不上好壞,外表更是被漆麵所覆蓋。這樣的東西是沒法作為常規意義上的木樁的。

  可起司並沒有在意這些,他手裏拿著匕首,一刀的將木樁的一邊削出形狀,而不是向上刻入符文。

  “從別人那裏得到的啟發,也許有用。”灰袍快速的回答了一句,手裏的動作隨之緩慢,他似乎在思考怎麽下下一刀。

  當夜幕籠罩,黎明之息的光亮依然可以映照出灰袍專注的身影。劍七大概能猜到起司為什麽要花這麽多精力來製作這個防護措施,就像他們之前說的,這座城市裏的敵人不在少數,而他們不像這裏原本的法師那樣有學派作為依托,不論是妖精研究所還是圖騰學派,都不是真正可以信賴的庇護所。

  沒有安全的據點,就自己製造一個,這難不倒灰袍。越是在周圍的環境不安全的時候,一個能提供最基礎功能的營地就越是彌足珍貴,這倒是和地穴領主的策略不謀而合。

  “你在,刻石獅子?不,應該說木獅子。”劍七的眼裏很好,所以他可以在雕刻尚未成型時根據某些預留下來的木料做出判斷。

  “是的。不過動手才發現雕刻真的是件很難的事,盡管我見過那些獅子,可是想要複製其中的任何一個都無比艱難,隻能從簡了。”

  這倒不是謙辭,起司手裏雕刻的木獅子如果不是見過石獅子並將其作為對比對象的話,根本無法看出其形象,隻能大概猜測那是一隻野獸的蹲伏狀態。

  不過這便也足夠了,灰袍不是雕刻大師,他也不是要製作藝術品,之所以選擇獅子造型,是受到了奔流城中的石獅造像和圖騰學派的啟發,以形象來代替符文,以此來增強效力。

  這還多虧了起司常年從事解剖工作,同時也精通魔法陣的繪製,如果這兩者中缺失一樣,他都無法製作哪怕最粗陋的雕像,畢竟是借助圖騰的力量生效的造物,如果真的刻出來連一絲神韻都沒有,就隻好當做薪柴燒掉取暖了。

  “夜還很長,我至少要做四個木樁,你先帶他們去休息吧。天一亮,我們就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