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四章 漫步奔流
作者:湖中羊      更新:2021-04-21 21:51      字數:2547
  留下劍七和愛麗絲修整,起司獨自走出了宅子,披著灰袍漫步在奔流的街道上。

  陽光照在他的身上,收斂了全部氣息的法師看起來就像是個漫無目的的旅人,他好奇的打量著周圍的街道,不用去考慮它們屬於哪個組織,不用擔心屋頂是否會射出致命的冷箭。

  他的靴子踩在木頭和石頭混合搭建的地板上,很踏實,應該不至於塌陷。

  這種感覺,十分微妙,讓人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好像今天才是他第一天到奔流,第一次看到這座城市,聽到這座城市,感受這座城市。

  一隊工人扛著土料從起司身邊走過,他們精壯的身子在陽光中熠熠生輝。灰袍朝旁邊讓開道路,微微點頭致意,等待著他們沉重的腳步離開後才不急不緩的前進。

  馬車在他身後掠過,超越到他麵前,穿著體麵的車夫專注的看向前方,敞開的車體中,一對衣著華麗的婦女正用襯著羽毛的扇子對周遭的樓宇指指點點。

  前方的街角,矮精舉著薄木板製成的黃色招牌,招呼著往來的行人走入旁邊的小店休息,店裏麵正飄出櫻桃派的香氣。

  在這間店的對麵,一個看起來醉醺醺的男人坐在牆邊,手旁放著一隻倒了的空鐵壺,看起來是正在休假的船員。起司緩步走過醉漢,幫他把酒壺扶起來,整個過程甚至沒有吸引對方的注意。

  他繼續向前走,在街角的陰影中,一個衣著有些暴露的女郎朝他露出甜甜的笑容,輕微撩開裙子上的縫隙展示自己有些清瘦的大腿。

  起司搖了搖頭,沒有停留,他的背後,傳來醉漢驚訝的聲音,那個空酒壺裏不知何時又被酒液填滿。而他的麵前,則是一家生意興隆的茶攤,或者說牛奶攤,幾張破舊的木桌,幾把勉強能坐下的椅子,幾輛馬車停在路邊,它們的車夫正坐在茶攤上喝著摻了蜂蜜的冰水。

  茶攤的老板是個左臉頰缺了一塊肉的光頭大漢,穿著圍裙的樣子份外可笑。

  茶攤中坐著的車夫們看到起司走來,開口詢問他要去哪裏,是否需要雇車,起司溫和的回絕了他們,然後從大漢那裏用一枚銅板打了一小袋靜置沉澱後的上層清水。

  在他等著對方打水的時候,犬吠和人聲喊叫的聲音由遠及近,眼看著是一個驚慌的男人追趕著他掙脫了鎖鏈的大狗,大狗的目標則是不遠處的肉鋪。

  起司接過自己的水袋,道了聲謝,然後從中倒出幾滴朝著大狗的方向一彈。

  冰冷的水滴準確無誤的擊中大狗的鼻子,讓它停止奔跑打了幾個噴嚏,後麵,它的主人終於趕上,重新將寵物的鏈子攥在手裏,尷尬的對周圍的行人道歉。

  法師走過去的時候,剛好和他走了個對臉,但對方對剛才寵物突然停下來的原因渾然未決。

  製止了那隻大狗是對的,因為肉鋪的老板娘,隔壁比隔壁賣蜂蜜水的大漢還要粗,她手裏握著粗木棍,顯然已經做好了應對惡犬的準備。

  當起司詢問她有沒有什麽可以邊走邊吃的東西時,她用帶著濃厚口音的語言詢問豬肉幹合不合法師的胃口。於是起司的手裏就多了一條暗褐色還帶著幾根沒去幹淨豬毛的肉幹。

  肉幹的做法和草原不太一樣,除了鹹味之外還有幾分辣味,刺激著灰袍的口腔和鼻腔,讓他也有了打噴嚏的衝動。不過辣味確實提升了肉幹的口味,讓它沒有那麽難以下咽。突然,屋簷上衝下來兩道黑影,想要搶奪法師手裏的食物,結果被他側身輕巧躲過。

  那兩個背上背著奇怪滑翔裝置的小精怪在空中揮舞著手臂罵罵咧咧,然後被路過的野貓當成是小鳥盯上,開始倉皇逃竄。起司聳了聳肩,對他們的遭遇表示同情,但小精怪的名聲很差,也不必過分同情。

  身邊的牆壁豁然打開,三個蜥人打著哈欠從通往下層的樓梯走上來,完全無視了灰袍的目光。在他們身後,負責開門關門的侏儒剛想關門,卻被大大的蜥蜴尾巴險些掃倒。

  與此同時,頭頂的窗戶打開,一個婦人正將洗好的衣服掛到屋簷間的繩索上,在蒼獅,那些繩索多半用來掛領主的旗幟。

  肉幹,被吃了三分之一,起司喝了兩口水將嘴裏辛辣的味道衝淡,冰水混上辣味適得其反,讓他的口腔裏產生了味覺上的升騰。能夠剿滅天災的法師被肉幹涼水的組合辣的流出了眼淚,在街邊揉起眼睛,讓往來的行人還以為他是在為什麽事傷心。

  好在辣味終會消散,起司將剩下的肉幹放到口袋裏,決定不再攝入。

  小小的廣場上聚集了人群,是有舞者在賣藝。起司順著人群走過去,發現廣場中的幾個舞者裏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洛洛。

  那位侍奉金靈的舞者正在用一枚水晶球作為道具起舞,水晶球在她纖細的肢體上滾動,從左手沿著胳膊跨過肩膀,從背後一直滾到右手之中,她的舞不快,沒有節日上的激情,可是在忽快忽慢的動作中卻有著異樣的美感。

  舞女的赤足在地麵上快速抬起又落下,她一隻手高舉著水晶球,另一隻手接近水平伸出,沿著一條看不見的中線旋轉,而手中的球體始終穩定。

  洛洛的動作逐漸慢下來,人群中爆發出激烈的掌聲,錢幣和喝彩朝她而來,其中也包括起司扔出的一枚大銅幣。

  舞女顯然是看到了灰袍,後者隻是微笑著輕行一禮,而後便隱入了人群之中。

  耳邊有詩人在唱著發生在遙遠異國的故事,那些騎士和巨魔,國王和英雄的故事,歌聲時而高昂,時而婉轉。

  歌聲在腳下的地麵變成石磚時消失,取而代之的空氣中彌漫的煤炭燃燒時的味道,和隱隱傳來的打鐵聲。起司抬起頭,看到鐵匠鋪裏升起的黑煙,這裏是鐵氈大道。

  說起來他們確實還有行禮留在旅店中,不過那也不必今天去處理,矮人是以守信聞名的,既然已經收了他們的錢,至少在房租到期前不會動他們的東西。

  這麽想想,法師也就沒有走近那條繁忙的街道,轉向另外一邊繼續他的散步。

  腳步,不停。走過一條條風格迥異的街道,一個個匯聚著不同人群的街角,他看到草原人和矮人在議價,看到深色皮膚的人和紅色皮膚的人一起喝酒。

  他甚至看到了和自己膚色相同的人,正在街邊販賣石質的獅子護身符和竹製玩具,不過那雕工可不是石老的手筆,隻是帶有些民族風格的裝飾品。

  他看到有情侶在一起買禮物,接著想到了愛爾莎,也跟著買了幾塊絲綢。

  他看到有新死的人蒙著白布被抬出房子,後麵是醫生和家屬,而抬著屍體的是偽裝成人類的食屍鬼。

  他躲過跑動的孩童,和曬太陽的老人打招呼,他在噴泉旁休息,和蜥人買了一塊烤鱷魚肉。

  他記得自己走過的每一步,每一條街,並能將它們在腦中拚湊成地圖,所以完全不害怕迷路。他一路走到傍晚,直到太陽已經西斜。

  “起司先生,是你嗎?”

  灰袍停住腳步,轉頭看到了一個有些熟悉的麵目,薇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