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德高中。

  寬敞安靜的圖書館內，一女生輕聲說起了悄悄話。

  “哎，你們聽說了嗎？城西廢棄成衣加工廠裏真的有鬼！”

  女生蹭了蹭坐在她前麵的兩個女生放在桌上的書本，臉上並沒有害怕之色，反而滿是八卦興奮之情。

  對麵兩個女生不以為意抬眸瞥了她一眼，“胡說八道什麽？世界上哪有鬼。”其中一個撇嘴輕聲道。

  “真的！你們難道沒聽說嗎？高二三班有兩個女生前兩天晚上跟個社會上的混混，一起去了那個廢棄工廠，一夜未歸，聽說被嚇傻了，回家後就又是發高燒又是胡言亂語的，神誌不清，兩個人都請了病假，到現在還沒回學校呢！”

  女生朝兩人探過身子，一手半捂在嘴邊，聲音又不自覺放輕了些。

  對麵兩個女生聽她說的煞有介事，還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樣，被勾起了興趣，眼睛終於離開書本看了過來。

  不過也是根本不信，隻當玩笑話聽。

  “你認識那兩個女生？知道的這麽清楚。”

  有一個狐疑問。

  女生搖了搖頭，“不認識啊！”

  對麵兩個女生當即翻了個白眼，“估計又是從哪聽來的八卦，這種話你也信？都高三了，我勸還是好好看書吧！”

  說完，那女生不再理會八卦女生，繼續低頭看書寫做作業去了。

  對麵另一個女生卻是一臉辛災樂貨笑道，“對了，提醒你一句，還有三天就要月考了。”

  “臥槽！不是還有五天嗎？怎麽突然變成了三天，我穿越了？”女生猛地直起身子，一臉震驚。

  她驚呼一聲，也不再八卦閑聊天，忙翻開書看了起來。

  三人伏案看書。

  讀書館內又恢複了安靜。

  “鈴鈴鈴……”

  還沒幾秒鍾，從她們身後長書桌方向，突然響起來響亮的電話鈴聲。

  霎時間，在安靜的圖書館內顯得異常刺耳。

  電話鈴聲是那種小靈通式的純音樂。

  都2020年了，竟然還有人用這種電話。

  不少被打擾到學習的人，朝鈴聲響起的反向露出嫌棄和鄙夷的目光。

  那長桌旁隻坐著一個身穿校服，伸長消瘦單薄的黑長發女生。

  女生似是沒想到電話鈴聲突然響起，本來呆坐在那一動不動的她，嚇得立馬站起身來，手忙腳亂地從書包裏翻出手機，也沒看是誰打來的，趕忙掛了電話。

  抬頭看見眾人向她投來指責的目光，臉頰刹時羞的通紅。

  “對不起！不好意思！對不起……”

  微微彎腰朝大家說了幾句對不起，而後慌忙收拾東西，匆匆忙忙走了……

  朱溪溪走出圖書館好一大段距離，才慢慢停下腳步，抬手扇了扇依舊通紅的臉頰，鼓起腮幫子緩緩地呼了兩口氣。

  “鈴鈴鈴……”

  此時手中的小靈通又像催命符一樣響了起來，朱溪溪歎了口氣，接通了電話。

  “喂！小敏，有什麽事嗎？”

  她柔聲問道。

  “餓了？可是現在還沒到飯點呢！食堂還沒開放。”

  她眉頭輕輕蹙起。

  也不知道對麵說了什麽，她又驚聲開口，“瓜子花生板栗？好吧！我給你帶……還要帶水果？你吃的完這麽多嗎？”

  她眉頭又皺的緊了些。

  “好好好……你別急，我給你買就是了！”

  說完，她掛了電話，又深深歎了口氣。

  她轉頭望著不遠處花壇中的小草，不由地陷入沉思中。

  剛才在圖書館，她聽見前麵有個女生談論這世界上有鬼，耳朵立馬豎了起來，不由得認真聽起了那女生的話。

  以前，她是絕對不相信這些怪力亂神的話的，但是現在……

  她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沒有鬼，但……肯定不想人們表麵上看見的那樣……陽光，而美好……

  最起碼，她寢室裏的人就變了，突然變得好奇怪，還有……她自己……

  想著，她眼帶苦澀，低頭看向自己的做手臂，不自覺抬起手摸向肩頭的一處地方，表情複雜。

  仿佛那裏……有什麽讓她難以啟齒，迷茫的東西。

  “鈴鈴鈴……”

  才發了那麽兩分鍾的呆，她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

  聲音急促而又響亮，像催命符咒一般。

  朱溪溪低頭看來電顯示，又是那個號碼。

  她沒有接，也沒有掛斷，隻按了靜音，而後把手機放入洗的發白卻幹淨的書包裏，抬步朝寢室方向走去。

  寢室樓下有一家小超市，她徑直走了進去，出來的時候，一手提著一袋子瓜子花生，一手提著一大袋子蘋果。

  提著沉甸甸兩個袋子，讓她瘦弱的肩膀瞬間低了兩個度。

  ———

  朱溪溪來到自己寢室門口，把蘋果放在地上，空出手來敲了敲門。

  沒一會，門從裏麵打開。

  “佳佳，你回來了？”

  朱溪溪吃力的提起蘋果，揚唇笑看向開門的女聲。

  佳佳精神有些不濟，臉色寡淡，估計沒睡好，兩隻黑眼圈像熊貓眼一樣很是明顯，她朝朱溪溪扯了扯嘴角，沒有回朱溪溪的話，而是轉頭朝裏麵揚了揚下巴，示意朱溪溪看過去。

  朱溪溪走進寢室關上門，看向李佳佳示意的方向，胡小敏正坐在她位子上，狼吞虎咽地一個勁忙自己嘴裏塞米飯。

  她沒用筷子也沒用勺子，就純用兩隻手，抓起一大把米飯就往嘴裏塞，塞的滿臉米粒，她似是絲毫不在意，像幾百年沒吃過飯一樣，瘋狂往嘴裏塞……

  書桌上兩大盆米飯瞬間就被她吃完。

  完了她還不知足，伸出長長的紅舌頭，把臉上手上的米粒添的幹幹淨淨，然後是散落在衣服上的。

  發現身上幹幹淨淨沒有一粒米飯了，她又端起兩個飯盆繼續舔……

  朱溪溪和李佳佳站在門口看著胡小敏不似正常人的舉止，臉上並沒有一絲奇怪驚訝之色。

  反倒似是習以為常，隻是看見胡小敏瘋狂怪異的行為，眼底隱隱有些害怕。

  胡小敏舔幹淨兩個飯盆，終於安靜的坐了下來，低著頭，滿足的舔了舔上下嘴唇，又抬起兩隻手相互舔了舔，仿佛手上還有米香，意猶未盡。

  她那副姿態有點像吃飽了饜足貓，聳著肩探著頭，又不太像。

  她很瘦，剛吃完兩大盆米飯，飯量這麽大，卻一點也不胖。

  長手長腳，下巴尖尖，顴骨高聳，全身上下沒有幾兩肉。

  半個月前，胡小敏並不是這幅模樣。

  她飯量正常，身材也正常，一米六五的個，一百多斤，還有些豐腴。

  就隻半個月，也不知道為什麽？

  肉眼可見的，一天比一天瘦，飯量卻一天比一天大。

  根本不知道吃到哪去了，不符合常理，很奇怪！

  盯著胡小敏，朱溪溪不由疑惑想著。

  突然感覺兩隻手心處火辣辣的疼痛，兩隻胳膊也沉甸甸的，才發覺，自己還沒有把手裏的東西放下，她趕忙鬆開手掌，兩袋子東西啪的掉在地上。

  聲音瞬間吸引了胡小敏的注意，她扭動脖子，動作極為快速地看了過來，仿佛刹那間，根本沒看清她是怎麽轉過的頭。

  她眼冒精光，眼神帶著銳利和警惕。

  袋子落地的響聲，應該是嚇到了她。

  不過在看到地上的瓜子花生，還有蘋果後，她警惕的眼神立馬變了。

  咧開嘴直笑，笑得眼睛眯起，眼底閃動著興奮光芒。

  朱溪溪分明看到，她嘴角旁的兩顆牙齒，竟然也閃著光，不知什麽時候冒出了兩個尖尖……

  胡小敏一臉興奮地伸長了舌頭邊舔著嘴唇邊走向朱溪溪兩人。

  “溪溪，你把我要的東西買來了？嘻嘻……快給我！我還沒吃飽。”

  她聲音尖銳，帶著微微的嘶啞，很難聽，不像她自己的聲音。

  雖是跟朱溪溪說話，眼神卻並沒有看向她，而是一眨不眨地，緊緊盯著地上的花生瓜子和蘋果。

  眼底仿佛冒著綠光，沒兩秒就走到兩人跟前。

  她弓著身子，兩隻細瘦胳膊竟然輕而易舉就抓起了兩個大袋子，提了起來快步走到自己書桌旁。

  仿佛不是提著兩個沉甸甸大袋子，而是提著空袋子一樣。

  她揚手掃掉桌上的書本和一些零碎的日用品，不管東西散落在地上到處都是。

  她隻顧著把兩大袋子東西放上去，猴急猴急，率先抓起一把瓜子就往嘴裏塞……

  是的，沒剝殼直接往嘴裏塞。

  不怕刺痛喉嚨，也不怕噎住。

  她連皮帶肉咬的咯嘣響，沒咬幾下，就往喉嚨深處吞去。

  普通人，怎麽咽的下去？

  但胡小敏似乎不是普通人，她不僅咽下去了，還接連抓起一大把又往嘴裏塞……

  眼神冒光，吃的很是興奮。

  吃了兩把瓜子，她又連皮帶殼吃起了花生。

  她咧著嘴，嘴裏塞滿了帶殼的花生，嘎吱嘎吱……

  咬的響亮極了！

  這聲音，卻讓朱溪溪和李佳佳兩人忍不住起雞皮疙瘩。

  胡小敏似乎很是喜歡咬花生殼，一口花生，咬了一兩分鍾，咬成碎末，才咽進嘴裏。

  吃完，她眼睛突然看向朱溪溪，緊緊盯著她，咧嘴道，“謝謝你，溪溪，我很喜歡花生瓜子，特別喜歡，因為我最喜歡吃帶殼的食物了。”

  麵對這樣的胡小敏，朱溪溪咽了咽口水，莫名地有些害怕，她尷尬的笑了笑回，“沒什麽，舉手之勞罷了！”

  以前，你可從來不吃帶殼的東西，因為麻煩，懶得剝。

  心中害怕，朱溪溪還忍不住暗想到。

  ———

  直到胡小敏把兩大袋子東西吃了個大半，她才心滿意足地，舔著嘴角爬上床倒頭睡過去了。

  一直坐在一旁動都不敢動的朱溪溪和李佳佳，從終於呼了口氣，放鬆下來。

  朱溪溪起身，正想邀李佳佳下樓去食堂吃點東西。

  沒想到李佳佳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緊緊看著朱溪溪，眼底深處流露出深深地恐懼。

  “溪溪，你有沒有覺得小敏這段時間特別奇怪，特別不正常？”

  感受到了李佳佳的緊張和害怕，朱溪溪特別理解，說實話自己也有點害怕。

  她反過來握住李佳佳的手，安撫性的，輕柔拍了拍，“小敏還是小敏，隻是跟以前有點不一樣罷了，她不會傷害我們的，所以不用害怕。”

  朱溪溪微笑道。

  她知道李佳佳害怕，所以不隨著她的話說下去，盡量安撫，就是怕她會變得更加惶恐。

  “可你不覺得，她很怪異嗎？這根本不正常，我們報告老師吧？要不……咱們搬出去住，咱們換寢室，怎麽樣？”

  李佳佳欲哭無淚，嘴唇輕顫，看著朱溪溪問道。

  朱溪溪眉頭輕皺，“不行！我不能丟下小敏不管，我得把事情搞清楚，小敏到底是為什麽變成這個樣子？如果你害怕的話，你暫時搬出去住吧，或者換寢室，我去幫你跟老師說。”

  李佳佳沒回朱溪溪的話，她轉頭，眼神呆呆地看向商鋪已經熟睡過去的胡小敏，微微低下頭，聲音忽然壓低，“溪溪，這幾天晚上，你有沒有聽見奇怪的咯吱咯吱的聲音？”

  朱溪溪疑惑地搖了搖頭，“沒有啊！怎麽了？可能是有人磨牙吧！”

  李佳佳驀然瞪大眼睛，眼底不知何時續存的淚水唰的滑了下來，她神情恍惚地搖了搖頭，“不是的，那聲音就在我耳邊，近在咫尺，咯吱咯吱……就像是……想要咬掉我的耳朵一樣……”

  怎麽會是磨牙的聲音呢？

  絕對不是。

  “佳佳，你怎麽了？你是不是在做夢啊？我晚上沒有聽見一點聲音啊！”

  朱溪溪皺眉，抬手握住李佳佳的胳膊輕聲問。

  李佳佳依舊怔怔搖了搖頭，“不止，不止有咯吱咯吱的聲音，還有東西……還有東西趴在我被子上，死死盯著我，眼睛血紅血紅……我……我好害怕……嗚嗚……我好害怕……”

  李佳佳奔潰地蹲下身子，雙手捂住臉，嗚嗚哭著。

  “沒關係的，沒關係的！不怕不怕……都是做噩夢，哪有你說的那些東西？今晚你跟我睡，就不會夢見那些東西了……”

  見李佳佳突然變成這幅模樣，朱溪溪立即也跟著蹲了下來，抱住李佳佳，輕輕拍打她的後背，柔聲安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