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不殺？！”

  莫天機看著嘴角帶著血跡卻風采依舊的宋天星，霸王槍的鋒芒便抵在了胸口，他卻收斂了殺機。

  “不是我不想殺你，若是因為，你的命不屬於我。”

  宋天星收回了霸王槍，厲聲喝道：“神殿之人聽著，放棄抵抗才是你們活下去的唯一希望！想要戰鬥，那就試試刀劍的寒！”

  奇蟲力量從四方之地圍攏了過來，莫天機看著眾多的高階奇蟲，身體微微顫抖著，輕聲說道：“天門的力量，竟是如此的強大？！”

  宋天星手持霸王槍，傲然立於長空，勸道：“莫天機，讓你活下去是老大的意思。我宋天星不想殺戮，但不介意為老大掃除所有的障礙。下令讓所有人放棄抵抗，接受歸降吧！”

  莫天機撕了一條衣襟，纏繞在左手的傷口之上，冷眼看著宋天星，說道：“嗬嗬，大丈夫死則死矣，戰而死，是神殿的光榮！你可以殺了我，唯獨不可以侮辱我的尊嚴與信義！”

  宋天星看了看殘破的雲天城，眼神之中透著無限的痛。

  斷壁殘垣與斷臂殘軀相映成一幅慘烈的畫，悲涼地讓人心酸。那其中，死去的不止是紫虹塔的修士，還有天門的人！

  戰爭就是你殺我，我殺你，誰能殺得多，誰就能笑到最後！

  可已經失敗了，為什麽還要不承認失敗？

  非要屠盡殺絕才算完嗎？

  “莫天機！”宋天星握著霸王槍的手越發緊了，盯著莫天機有些痛楚的眼神，壓抑著憤怒說道：“承認失敗，對你就這麽難嗎？”

  莫天機拿出了一個星盤，厲聲喊道：“我還沒有死，我還有一萬人，不戰至最後，如何能是失敗？宋天星，你不過是一個小輩而已，想讓我臣服，你還不夠！”

  小輩？

  宋天星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好，我是小輩！你是前輩！可你知道嗎？所有後來居上者，隻因為不曾懈怠追趕！而你們呢？以神自居，便忘記了什麽是自己！你修行的道，是神，還是人？你真以為這世界上有不死的神嗎？你見過嗎？我告訴你，這宇宙之中不死的隻有死亡！放下抵抗吧，我不想殺人了！”

  “妄想！”

  莫天機將星盤祭出，一道光芒掃過長空，眾人皆是落入至光芒之內，晴空幻化為夜空，星辰點點，猶如置身星羅世界。

  宋天星欣賞著這一副別致的美景，苦澀地搖了搖頭，對莫天機說道：“你的星辰空間並不完整，你想用它來困住我，困住天門的力量是癡心妄想。莫天機，你可曾想過，你帶來的這些人，他們都是有父母，有妻兒，有子孫後人的？勝負既分，就給活著的人，做點善事吧。”

  莫天機眼神通紅了起來，喊道：“他們生是紫虹塔的人，死是紫虹塔的鬼！想要贏，那就試試看吧！星空術，星落！”

  一顆顆星辰閃爍了起來，帶著火芒，以流星之勢直飛宋天星與奇蟲大軍而去。

  “這就是著名的天機星盤嗎？果然玄妙！”

  宋天星哀歎了一聲，屈指一彈，手中出現了一個滿月星盤，祭至頭頂，星盤旋轉，流星的光芒緩緩流轉而出。

  “星翻鬥轉，予我星域。凝盤！”

  宋天星喊著，星盤的星光瞬間凝聚為一片獨立的天地，猶如天穹護罩，保護自己與身後的奇蟲。

  “星空天幕？！”莫天機的聲音尖銳了起來，頓時慌亂，喊道：“你怎麽可能得到星空天幕？”

  星空天幕，這是與天機星盤共存的靈器，是運籌天機，妙算天下的指引者。

  莫天機掌控天機星盤，而星空天幕則是由莫天依掌控！

  莫天依在神殿之中，莫不是天門找到了神殿？

  抓走了莫天依？

  莫天機慌亂了起來，連忙揮手製止了攻擊。

  看著緊張起來的莫天機，宋天星凝重地問道：“你不在乎身後萬人的死，卻唯獨在乎莫天依的死！我說你是絕情，還是說你癡情？”

  莫天機上前一步，厲聲喝道：“宋天星！莫天依若是出辦點事，我要天門滅絕！”

  宋天星沒有理睬莫天機的威脅，而是輕聲說道：“莫天依讓我給你帶一句話。”

  “什麽？”

  莫天機緊握雙拳，怒目而視。

  “她的原話是：你知道是第五州刺殺了我，為什麽不為我報仇？”

  宋天星輕輕說道。

  莫天機退後了兩步，再無反抗的意誌。

  為什麽沒有為莫天依報仇？

  難道說天依一直在怨恨自己？

  想起來，明白了，一切都清晰了。

  這些年來為什麽自己屢屢不順，籌算錯誤重重，是天依，是天依在為自己報仇，她知道是第五州刺殺了她！

  宋天星走至莫天機身旁，凝重地說道：“你放心，天依姑娘不會有事的，按照時間來算，她應該和老大在一起，估計很快便會離開你們的據點了。”

  “天依背叛了紫虹塔？”

  莫天機不甘地看著宋天星。

  宋天星輕輕一笑，說道：“莫天依拯救了紫虹塔。莫兄，天星雖是晚輩，但也知道，這世界上不存在什麽神，用老大的話來說，神隻有兩種：一種是傳說。”

  “另一種呢？”

  “神經病……”

  宋天星俘虜了莫天機，莫天機看似落寞，卻並不甚傷感什麽。

  也許在他心中，剩下的堅持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死得壯烈，活得苟且，隻不過是考慮的角度不同而已。

  宋天星說得沒錯，人都是有妻兒老少的，既然戰敗了，留他們活下去，未嚐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雲天城的失敗讓莫天機看清楚了很多問題。

  失敗與勝利都是一樣的：不存在任何的僥幸。

  神殿潛伏多年，隻為了這一次行動。

  “我的失敗，隻是微不足道的行動之一。你莫要得意，真正的勝負歸屬，並不在雲天城見分曉。”

  莫天機看著麵露輕鬆的宋天星提醒道。

  “全局的崩潰，是從一個角開始的。不急，總是會結束的，到時候看看結果不就明了？”

  宋天星看著紫虹塔的人都被控製住，便下令通知梢月與天門，安排人救治傷者。

  “為什麽？”

  莫天機看著宋天星問道。

  “什麽為什麽？”

  宋天星不解地問道。

  “為什麽連我的人也救治？”

  莫天機問道。

  “戰爭結束了，就沒有了敵我之分。救治傷員，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宋天星抓著莫天機落入至落天成的一處還算完整的城牆之上，滿目瘡痍讓人不禁唏噓。

  “葉長天回不來了，他被困在了神之城，一件屬於第五鴻蒙的靈器空間內。”

  莫天機抬眼看著天空的方向，輕聲說道。

  “哦。”

  宋天星沒有看天，而是看著無數人進入至皇城，不斷收拾戰爭所帶來的破壞。

  莫天機吃驚於宋天星的淡然，連忙問道：“你不是葉長天最重要的手下嗎？你為什麽不擔心葉長天？還是說你另有圖謀？”

  宋天星拍了拍莫天機的肩膀，糾正道：“我不是老大的手下，我是老大的兄弟。圖謀，我自然是有的。”

  莫天機瞪大了眼，連忙壓低聲音說道：“你若是有心，我願意

  助你一臂之力！”

  “當真？”

  宋天星眼神亮了起來。

  “決不食言！”

  莫天機斷然回道。

  隻要拉攏了宋天星，讓宋天星背叛天門，那天門將會四分五裂，甚至可以為自己創造一次殺入至天門內部的機會，到時候，滅絕天門這種偉大的功績便是自己的了！

  莫天機憧憬著看著宋天星。

  宋天星笑著指了指雲天城，拿出了一張卷軸遞給宋天星，說道：“那就說定了，等戰爭結束以後，你就留在雲天城，重建雲天，這裏是圖紙，可不要出了問題……”

  “這就是，圖謀？”

  莫天機差點從城牆上掉了下去。

  宋天星連連點頭，說道：“是啊，我圖謀很大啊，這雲天城既然都被毀了，那索性就把皇城再擴建一些吧，原來的城池太小了，不能彰顯雲天的國威，那裏應該建造一個露天道場，未來不僅可以教導萬民，還可傳道受業……對了，莫兄以為的圖謀，是什麽？”

  莫天機一頭黑線，竟然被人耍了……

  不過宋天星確實沒有對莫天機怎麽樣，還親手將其鬆綁，邀請莫天機去通天閣一敘。莫天機在得到紫虹塔眾人絕不會受到傷害的承諾之後，欣然答應。

  在天門之外，莫天機再次忍不住地問道：“葉長天被困在靈器之中，你一點都不擔心？”

  宋天星點了點頭，說道：“一開始還有點擔心，可當你說是一件靈器的時候，我反而不擔心了。”

  “為，為什麽？”

  莫天機有些難以理解。

  宋天星並不解釋，隻是陰森地笑了笑。

  疑惑是會傳染的，忍住不問也不是誰都可以做到的。

  莫天機想要知道答案，莫天依也想知道答案。

  葉長天盤算了下時間，收起了慵懶，對一旁聽著一個個故事，卻心神不寧的莫天依說道：“故事還好聽嗎？”

  莫天依毫不猶豫地回答道：“葉長天，你有完沒完！玄靈正在進行的是屠滅之戰，你還在這裏講你自己的故事？你以為我會聽你的故事嗎？你以為我還沒聽說過你的故事嗎？”

  葉長天伸了個懶腰，笑著說道：“我沒問你。”

  莫天依臉色越發難看，當著自己的麵講故事，還說不是講給自己聽？這破空間裏，人都被你殺光了吧，還有誰能聽得到故事？

  “聽了這麽多故事，你是不是應該出來見見我了？”

  葉長天緩緩說道，轉過身去，目光凝視著不遠處的虛空。

  莫天依也看了過去，卻沒有任何的發現。

  “你的故事很好聽。”

  一道綠衣身影緩緩浮現了出來，是一位稚嫩的女童。

  “這是？”

  莫天依驚訝地看著女童。

  “神之城的器靈。”葉長天輕輕解釋道，然後上前兩步，看著退後的綠衣女童，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七歲。”

  女童輕輕說道。

  “祁歲？”

  葉長天眼神一眯。

  “不，是七歲，是算籌裏的七。”

  女童連忙說道。

  葉長天清楚，這個名字絕對不是偶然。仔細看這女童的模樣，確有幾分祁歲的模樣。

  祁歲在鼎仙閣中，死在了蘇查子手中。

  說到底，也是死在了自己手中。

  看著眼前的七歲，葉長天總有些夢幻與失神，年幼的童真，才是人生中真正的無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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