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主動放棄是一種智慧。

  對於時局，梢月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北靈大陸不同於南靈，更不同於東靈。北靈的混亂，並非是神殿與弑神造成的，內中還有著北靈本土力量的分裂與矛盾，這些人，並不服從於神殿、弑神。”

  “我們對於北靈大陸的控製並不強，且不說我們很難打敗神殿在北靈的力量，就算是我們打敗了，北靈的勢力也會站出來與我們對抗，瓜分戰後的北靈，這不符合我們的利益。”

  聽聞梢月的分析，眾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月衡微皺眉頭，看著北靈大陸的地圖，思索道：“北靈大陸本土的力量似乎與情報之中的力量差別很大，到底是誰在支持他們？”

  在過去的一段時間中，神殿幾乎霸占整個北靈大陸的時候，北靈本土的勢力猶如死去的灰。

  可當弑神介入北靈大陸並與神殿對抗後，北靈本土的勢力卻從灰燼之中複燃，甚至成了氣候，頗有氣勢，夾雜著神秘，甚至連神殿、弑神都沒有調查出其背後是誰在主宰。

  藍酒將手中的情報放在了下來，分析道：“支持本身就代表著力量的剩餘，具備這種剩餘力量的，玄靈之內，除了神殿、弑神之外，便隻有血字、流星、聖地與八大妖族！”

  “血字是以殺人為主，不可能會去統治一方勢力。流星最近活動頻頻，甚至在南靈、東靈都占據著一定的據點，但所選擇之地，並非是核心要地，且沒有與我們發生過衝突，流星，可能性並不大。至於妖族，是不太可能的，畢竟人類是不願意接受妖族的控製的。”

  月雨雪聽聞了藍酒的分析，目光之中閃爍出一絲震驚，緩緩說道：“你在懷疑是聖地？”

  藍酒凝重地點了點頭，輕聲說道：“我不知道現在的聖地，還是不是我們當初認識的聖地，但聖地的一係列動作，讓人有些心寒。”

  藍酒的話，引起了眾人的警惕。

  聖地輕易不幹預玄靈，但在天庭之事上，聖地因外聖門被襲，正式宣告出世，隨之宣戰天庭，並派遣出了大批力量進入至四方之地。

  聖地的行動很是粗暴，淩厲，沒有一點悲憫世人的慈悲。

  比如進入至東靈的聖地隊伍，就以窩藏天庭之人為罪名，屠戮三十餘家族，在南靈，又以與天庭存在勾結，搶掠了三個宗門，又以詢問天庭之事意圖進入至天門勢力之內，不料天門並沒有像其他勢力一樣引頸待戮，而是凶狠一擊，斬掉了聖地伸出的觸手！

  聖地在打擊天庭之事上是有功勞的，但這種功勞卻似乎是被粉飾出來的，猶如強盜一般的行經，說他是聖人，怕是沒有幾個人會承認。

  最為主要的是，聖地打擊天庭，名為蒼生，卻在麵對鴻蒙山莊問題上，猶豫再三，最終選擇了旁觀，似乎聖地從出世再次隱蔽起來，不過問玄靈風雲。

  但所有人都清楚，聖地不過是躲在了居正山，觀賞著玄靈的爭鬥，想要做那漁翁。

  隔岸觀火，總還是安全的。

  可當這場火燃燒的越來越大的時候，河，未必能攔得住火。

  聖地，真的能獨善其身嗎？真的會甘心獨善其身嗎？

  有情報顯示聖地之人曾頻頻初入北靈大陸，似乎想要在北靈大陸上瓜分一塊大大的蛋糕，在讓弑神聯盟的人十分不滿意。

  蛋糕是弑神、神殿兩大勢力共同打造的，誰贏了，誰就可以吃掉整個蛋糕。

  可現在不聲不響的，來了一個吃飯的，還打算要吃一大部分，原本一個人可以吃的東西，現在要兩個人分？

  抱歉，弑神不作傻子。

  梢月也分析過會不會是方如今暗中主導的勢力在影響北靈，但考慮到方如今正在中都謀劃布局，極力牽製神殿的力量，加上方如今的目的隻是毀掉鴻蒙山莊，在勢力與區域爭霸上，從來都沒有固定性，也便排出了嫌疑。

  將所有已知的不可能的選項剔除，剩下一個無法排除的選項，那就是答案。

  聖地嗎？

  梢月看向蘇馨，蘇馨眼眸之中也有些憂愁。

  在蘇馨與泰寒夜大婚之後，蘇查子曾親自去過聖地卻吃了閉門羹，連山門都沒有進入，這是幾千年來從未發生過的事。

  要知道，蘇查子與東方悠然兩人的交情是極為深厚的，聖地長老東方懷古等人，也是蘇查子多年好友。蘇馨可以同時服用悟道丹與天地法則丹這兩種七品丹藥，最大的原因便是蘇查子與聖主的關係極為親密。

  蘇查子這種即是玄靈巔峰強者，又是聖主至交的存在，竟然會被拒絕進入居正山，無論聖地用了什麽理由，都無法掩飾，這是一個不同尋常的信號。

  月衡指了指北靈大陸的地圖，麵色嚴肅地說道：“我認為我們可以複製東靈的作戰方式，直接打下北靈大陸，這樣做不僅是可行的，而且還有著極大的好處。”

  “我反對。”

  梢月直接說道。

  月衡微微搖頭，對梢月說道：“我清楚，你是想讓神殿與北靈本土力量先交鋒，然後我們再來瓜分北靈，但如果是我們打敗了神殿在北靈的力量，那我們便占據了道義的優勢，進入北靈並留下力量，這將是順理成章的事，北靈本土力量想要反對，也無法翻出什麽浪花吧？”

  “退一萬步來看，就算是聖地扶持北靈本土勢力，也絕不會與我們弑神發生衝突。南靈、東靈都有本土力量，我們不也行動了？何況，一旦打下北靈大陸，弑神的聲威將達到頂峰，玄靈中都各大勢力將不會再倒向神殿，而是主動加入弑神，這對我們是極為有利的。”

  “至於放棄北靈，我們好不容易打下來的區域不僅會蕩然無存，就連我們在南靈、東靈打下來的聲望，也會徹底消失。所以，我認為北靈不僅不可以放棄，還應該早點拿下。”

  梢月不認可月衡的意見，堅持了自己的想法，堅定地說道：“失敗者不會一直是失敗者，而剛剛受挫的人，往往更有進攻性。若是我們不放棄北靈，而是選擇繼續與神殿爭鋒，那神殿的失敗，將會降落到我們頭上。”

  “梢月，你應該大膽一些。讓我說，神殿南靈打敗，東靈又敗，已是人心惶惶，士氣銳減，此時我們應該一鼓作氣，直接拿下北靈，成就弑神偉大的功業！”

  桑淵站在了月衡這一邊，很是支持早日拿下北靈。

  “這不是膽量的問題！”

  梢月著急地說道。

  “蘇馨，你認為呢？”

  月衡將目光投向了蘇馨。

  蘇馨有些猶豫，自己是傾向於梢月的，但神殿在南靈倉促應戰，卻被丹盟的“三山”與“深藍”擊敗，這讓鼎仙閣懷疑神殿的力量到底是不是像傳說中那麽強大。

  在東靈，神殿甚至都沒有派遣出更多的力量來支援。是的，這雖然與梢月的閃擊戰術有關，但也說明了一點，神殿是不想與弑神

  發動大規模的決戰的。

  基於這種判斷，在北靈大陸，神殿也未必敢於派遣更多的力量介入戰爭，縱然是神殿支援了大乘修士，憑借著衍月宮、鼎仙閣、緣起閣等勢力的力量，是完全可以應對的。

  拿下北靈大陸，並不是多大的問題。

  蘇馨點了點頭，終於下定了決心。

  也許梢月的擔心是正確的，但從目前來看，拿下北靈才是全局最優的解。

  “我支持拿下北靈大陸，越快越好。”

  蘇馨對梢月抱以歉意地一笑，輕輕說道。

  “我也支持！”

  邰書功表態道。

  “我認為梢月的擔心是有道理的，我們若是想要圖謀北靈，必須做更充分的準備。”

  落葉也傾向於一戰結束北靈。

  “藍大長老，你怎麽看？”

  月衡見幾大勢力達成一致，便詢問向藍酒。

  藍酒苦澀一笑，這些人急於打下北靈，並不是真正的為了北靈的蒼生，而是為了北靈戰後的利益。

  占領地盤有什麽利益可言？

  權勢，財富，威望，靈根子弟，附屬勢力，這都是利益！

  何況，現在的所有行動，很可能都是屠滅之戰構建出來的新秩序，大家都在思慮未來，就算是大戰一場，死一些人，也是沒有多少可以顧慮的。

  “北靈並不是那麽容易對付的，你們不多考慮考慮梢月的想法？”

  藍酒輕輕問道。

  月衡等人並沒有動搖。

  事實上，能走入一個大勢力的決策層，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主見，甚至有著自己看法上的偏執，一旦認可了，很難被改變。

  “好吧，我是讚同梢月的看法的。現在的北靈，看似唾手可得，但作為神殿唯一的一塊肉，不一定會輕易放棄。一旦決戰失利，我們的損失將會是慘重的。”

  藍酒嚴肅地說道。

  “那就投票吧。”

  月雨雪在月衡的眼神之下，不得不站了出來。

  梢月再次阻止大家，從神殿、北靈格局與可能的戰況結果層層分析，力主放棄北靈，留給神殿與北靈本土勢力，然後趁虛而入，再圖北靈。

  然而這個迂回的耗費時間頗多的方案，卻被月衡等人放棄了。

  不夠豪情，不夠直接，膽魄不足，這就是月衡等人心中的想法。

  投票的結果出來了，梢月有些落寞地走出了議事廳，身後還傳出了眾人議論決戰方案的聲音。

  半個時辰後，藍酒走向湖邊的亭中，看著吹風麵寒的梢月，歎息了一聲，說道：“你攔不住利益的猛虎。”

  “猛虎想要吃東西，也需要看看那能不能吃的下去，北靈並不適合決戰，我擔心情況會有變化。”

  梢月眉眼之中的憂愁如那深秋中風舞的枯葉，有中淒美。

  “你認為，北靈最壞的結果是什麽？”

  藍酒坐了下來，凝神問道。

  “最壞？”

  梢月歎息了一聲，藍酒這句話，像是在轉達月衡等人的看法。

  在他們看來，最壞的情況不過是像神殿一樣，丟下幾十萬被控製的修士，然後安然撤出北靈大陸，反正死不了自己人，就算是失敗，也失敗得起。

  說到底，失敗機會成本低，讓這些人的決策變得任意，缺乏慎重。而利益的驅動，又讓決策變得魯莽，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