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浩然嘴裏叼著一根香煙，左右兩頭望了望，抬腳踏上樓梯，走進了這棟廢棄已久的居民樓。

  樓梯間內積滿灰塵，腳下穿的那雙nike運動鞋，氧化發黃的水晶底每踏上一層台階，伴隨的都是沙沙的細響，有些抓耳。

  一路上騰雲駕霧，武浩然倒也有興致琢磨幾番樓梯間的牆壁，那些用各色油性筆劃下的字體，以及一些“重金求子”的小廣告。

  細感著尼古丁在肺部翻湧，武浩然將那根已經有些燙嘴的煙頭丟在地上踩熄，籲了口氣，拉開那道鏽跡斑斑的鐵質門。

  有些昏暗的視野一下子就敞亮了，踏進樓頂天台處，率先體會到的便是一陣大風，帶著些許沙塵狂野的撲到他的臉上。

  “真t大風……”

  武浩然歪著臉，五官看起來快要擠在一起，皺起的褶子一圈圈的圍在他的臉上。

  將眼前的沙塵揮散，又用手遮擋住風沙，武浩然眯著眼，視線從手指的縫隙之間穿過，看到了那位[好鄰居]。

  他如往常那般，坐在了天台邊緣的圍欄欄杆上，無懼風沙迷眼，麵向外側瞭望著遠景。

  就像一名守望者。

  “難得，你還能有不遲到的時候。”武浩然用手抹了幾下臉，將臉上帶來不適的小顆粒抹掉，語氣揶揄。

  “那些人怎麽樣了？”撕扯般沙啞的聲音從麵罩下傳出，直入主題。

  “身體沒事，精神上出了些問題。”武浩然指著自己的腦袋，手指畫圈旋轉，接著道“我們把他們轉移到了精神療養機構。”

  “阿卡姆？”

  “現實裏哪有什麽阿卡姆。”武浩然哭笑不得，“是麥氏工業的青柏療養院，估計你也知道，他們對這類精神類病人很有經驗，隻不過那個沈白潔……”

  “嗯？”

  “看樣子有些棘手……不對，倒不如說這整件事情都非常棘手……”武浩然苦笑，手指抓撓這眉心。

  “兩起命案，其中一名死者還是至為關鍵的人物……”

  蜘蛛俠彎伏著後背，就像一座雕像，僵直在圍欄上一動不動，兩眼直向目視前方，望眼欲穿。

  他嘴唇微動，澀然問道“那個林忘……你們調查清楚了嗎？”

  “據我們調查發現，他在韓國還有一位弟弟，隻是和他沒有任何血緣關係。”武浩然說著便停了下來，好半晌都聽不到蜘蛛俠的提問，嘖嘖嘴，隻得繼續道。

  “林忘從小便失去了雙親，寄養在親戚家中，後來他的養父母……也因為某些意外離世，所以他最後便獨身一人來到了華國。”

  “聽起來挺有故事的。”

  “沒辦法……那邊不太配合，我們隻能查到這麽一點皮毛。”武浩然煩悶道，從上衣口袋中掏出香煙盒子，叼起一根香煙將其點燃。

  “至於那些“美夢”，我們發現，林忘曾經多次在那間工廠的必經路上出沒過，所以基本可以斷定，他就是那個幕後賣主。”

  “但我們知道的已經太晚了……”武浩然口中吐著煙圈，望著蜘蛛俠道“隻是一個晚上，我發現這個世界居然就變的如此陌生。”

  有個蜘蛛人就算了，現在竟然又來了一個隱形人？還有那什麽恐懼毒氣？以後不會還有一個小醜什麽的吧？拜托，這裏可不是哥譚市！

  蜘蛛俠撐著大腿，踩在欄杆之上站直，回頭對武浩然道“陌生的不是這個世界，是人心。”

  “武sir，祝賀你升職，希望你以後也能這般恪盡職守，保持這份初心，繼續維護這座城市。”

  “什麽意思？”武浩然愣然道，腦海裏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驚異地對他問道“你要離開這裏？”

  “總得有人需要為這件事買單。”

  ——

  叩叩叩

  “小尤，先出來把晚飯吃了吧。”

  楚尤起身，扶著額頭坐在床上，將頭上的麵罩抓下後站起來，將身上的蜘蛛戰衣也脫下放好。

  走出房門，楚雄誌與柳向麗都已經坐在飯桌前，飯桌上放著幾盤家常小菜，兩人都沒有動筷，應該是在等他入座。

  柳向麗見到楚尤，張張口，卻說不出什麽話，眼眶又隱隱開始泛紅，有些不忍看到他這般憔悴的麵容。

  楚尤抓了幾下淩亂的頭發，將它們往上撩起，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你什麽時候去韓國？”楚雄誌見他入座，便開口向他問道。

  “明天的飛機。”楚尤拿起那雙筷子，在桌麵上戳了兩下。

  “出國旅遊散一下心也好。”柳向麗適時插話。

  “他去韓國不是旅遊。”

  “不是旅遊？”柳向麗思疑，看了眼楚雄誌，又把目光拋向對麵的楚尤。

  “麗姨，我打算去那邊找工作。”楚尤解答了她的困惑。

  “為什麽要去那麽遠找工作？”柳向麗頓時瞪大了雙眼，眨著眼睛驚訝道。

  “在這裏待了這麽多年了，想去另一個地方看看。”楚尤扯著半邊嘴角，“我也不是小孩子了，麗姨，放心吧。”

  “可是……”

  “老婆。”楚雄誌抓住柳向麗的手，對她搖頭道“他說的沒錯，他已經20歲了，是時候學會規劃自己的人生了，我們不能成為束縛孩子的枷鎖。”

  柳向麗望著丈夫的眼睛，最終還是歎了口氣，沒有再說阻撓的話。

  “而且我也想知道……母親曾經生活過的地方是怎麽樣的。”

  “……”這下便是連楚雄誌都找不出什麽話來回複他，思來想去也隻得重重歎氣。

  ……

  楚尤在房間收拾著帶往韓國的必需品，將一件件衣物折疊放好在行李箱內。

  將手上那件短袖對折好放進去，楚尤看到擺在床頭櫃上的一個相框，將它拿起，手心翻轉使照片麵向自己。

  三個臉上洋溢著笑容的年輕人，楚尤在最中間露出大白牙，雙手各攬著身旁的一男一女。

  右邊的許雪涵含蓄地微笑，麵上帶著紅暈，而左邊那名古銅膚色的俊氣男子，比著大大的剪刀手，爽朗的笑容有些耀人眼目。

  仔細看，麥子豪就在三人後麵不遠處，對著這邊做鬼臉豎中指。

  楚尤無聲看著照片，眼神愈發飄迷，手指無意識的逐漸攥緊。

  哢哢

  手中的相框不堪重負，發出了淒慘的悲呼，也將楚尤從走神中拉了回來。

  看到相框表麵那層玻璃麵已然碎裂，楚尤默然，隨即自嘲低笑，將照片從裏麵取出來，放在背包裏的隔層處。

  “嗬……英雄……”

  這就是他想成為的，所謂的[英雄]？

  連身邊的人都無法保護，這就是[英雄]？

  真是大言不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