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努爾當然沒能搞明白這裏頭的原因。

  他又沒有全程參與郭鵬的立國之戰和努力推動的社會革命，不能理解是很正常的事情。

  就算理解了，眼下羅馬也是做不到的。

  除非卡拉卡拉皇帝立刻化身天降猛男，合縱連橫，與全頭決戰，用政治軍事手段掃平那些軍頭，把所有的行省納於自己的統治之下。

  那樣的話差不多可以考慮一下學習魏帝國進行社會革命了。

  在此之前，那是想都別想。

  但是那樣的話又需要大量的官員，大量擁有中央意誌的官員，需要紙張，需要文化下移，需要社會革命。

  卡拉卡拉一樣都沒有，巔峰也就是個劉秀。

  羅馬沒有紙。

  瑪努爾來到魏帝國之後才知道魏國的書寫工具叫做紙，輕便，價格低廉，且好攜帶，魏國人都用它書寫文字。

  無法就稅收問題問出個究竟，瑪努爾也不著急，他來到了一間賣紙的店鋪，看到了很多來買紙的讀書人，還有一疊一疊的紙張。

  他看著店裏的人用毛筆在紙上寫寫畫畫，看著一個又一個文字符號出現在紙上，他感到非常驚異，欣喜。

  羊皮紙價格昂貴，製造不容易，缺點有很多，還要擔心被老鼠之類的可惡生物咬破掉。

  而這個紙……

  都能放在大街上售賣了，買的人還不少，足以證明產量很高，所以價格十分便宜，目前看上去絲毫沒有值得擔憂的缺點。

  “這種紙，我們可以購買嗎？還有這種筆，看上去也很有趣，我想試試買一批送回羅馬，讓我的朋友們用用看。”

  瑪努爾看向魏永。

  魏永看向了辛毗。

  “他說他想要買紙和筆送回他的國家，讓他的朋友們用用看。”

  旁人不清楚，辛毗不會不清楚紙張給士人這個群體還有這個國家帶來了什麽，他知道紙張非常重要，也得到了郭鵬的麵授機宜。

  什麽東西都可以賣，但是製造方法和配方絕對不能賣，那是下蛋的母雞，母雞都給賣了，咱們就沒有蛋吃了。

  辛毗對待紙張的態度很複雜，但是涉及到錢的問題上，他和郭鵬絕對是站在一條戰線上的。

  他們想買，當然可以，但是製造方法，那就算了。

  我們隻授人以魚，從不授人以漁。

  隻是買，那絕對歡迎啊。

  “告訴他們，我們有筆墨紙硯文房四寶，要書寫文章，缺一不可，光買紙筆怎麽夠？筆墨紙硯應該一起買。”

  辛毗讓魏永傳達自己的意思。

  瑪努爾很快明白了所謂筆墨紙硯文房四寶是什麽意思，於是點頭應允，表示會大量采購，然後送到羅馬去介紹朋友們使用看看。

  在石板路上走啊走啊，瑪努爾又看到了公廁，看到了一些行人進入公廁，又走出公廁。

  他好奇的站在了公廁門口。

  “這是？”

  “這是公用的廁所，排泄用的，這樣的廁所全洛陽有很多個，大部分洛陽人都在這裏解決排泄問題，所以味道不是很好聞，但是經常有人進去用艾草熏，所以倒也不是多難聞。”

  “廁所？排泄的地方？”

  瑪努爾好奇的走了進去，看了一圈，發現這是一個一個用木板隔開的隔間，裏頭的味道比較嗆人，但是並不臭，他算是明白這個廁所到底是什麽意思了。

  這樣的地方，羅馬也有，羅馬城也有這樣的公共廁所，但是很髒，很亂，而且沒什麽人收拾，髒亂差，往往成為各種小蟲子和老鼠的樂園。

  有人清理還好，一旦沒有人清理，就沒人願意去了。

  大家就會湧到有人清理的廁所裏去，但是這樣做就要排隊很久，有些人根本扛不住，急吼吼的就找地方解決掉了。

  所以羅馬城絕對不是沒有隨地大小便的人，味道真的不好聞。

  但是自從他進入洛陽城以後，就感覺洛陽城的空氣十分甜美，沒有一絲一毫的不適感，呼吸起來非常舒服，就好像這不是一個有百萬人生活的城市一樣。

  對此，他一度非常疑惑，現在他看到了這個廁所，他就明白這是為什麽了。

  “為什麽這裏麵沒有那種味道？人們的排泄物去了什麽地方？就沒有味道的嗎？”

  因為缺少認知，瑪努爾甚至以為中國人拉屎都不臭的。

  “哦，排泄物啊，都被收集在一起運送到城池外麵，在特別的地方製作成肥料，然後送到各地的農田裏讓土地變得更加肥沃，讓糧食產量變得更大，也算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吧，哈哈哈。”

  魏永笑了出來。

  放在過去，打死他也想不到皇帝居然會把公廁和糞肥聯係在一起，開創了一條收益很大的產業鏈。

  從上遊的廁所到下遊的農田一條龍服務，給很多人創造了更多的收益，糧食產量也真的提升了不少，為此，很多人都覺得非常驚奇。

  這的確很搞笑。

  在魏永看來是很搞笑，但是在瑪努爾看起來則頗為驚異。

  “排泄物可以增加土地裏農作物的產量？”

  “一開始我也不知道，後來我才知道這是真的，使用了排泄物製成肥料放入土地，糧食產量真的會提高，還會提高很多，所以現在各州郡縣都把本地肥料的產量當做政績來抓。”

  魏永這樣說著，就忍不住笑了出來。

  “笑什麽？”

  辛毗好奇地詢問。

  “他在問我糞肥的事情，問我為什麽廁所裏沒有臭味。”

  “哦，這樣啊。”

  辛毗笑著搖了搖頭。

  皇帝的奇思妙想，不僅讓城池裏的空氣變得清新起來，也讓糧食的產量增大，一箭雙雕的事情，讓多少人為之膜拜。

  大家都佩服皇帝的奇思妙想，懷疑皇帝到底是怎麽思考出來這個事情的。

  不過事已至此，不會有太多人去尋根問底，大部分人接受了這一突然出現的事務，並且享受它。

  瑪努爾沒有親自耕種過田地。

  他的出身還算不錯，是個大奴隸主家庭的出身，小時候也是四體不勤五穀不分，隻知道吃飯卻不知道飯從何來，典型的紈絝公子。

  若非羅馬征服的大浪潮和瘟疫的浪潮席卷而來，他也不可能有今天。

  但是用人的糞尿製作肥料讓土壤變得肥沃從而讓糧食產量有所提高的事情對於國家有著重要的意義，雖然不知道真假，但是他覺得自己必須要去了解一下。

  這樣想著，他發現自己走來走去，見到的東西也不少。

  他見到了非常繁榮昌盛的商業，洛陽城的大街小巷，似乎隻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攤販，不僅僅是作為建築物的店鋪，還有攤販，做小生意的小商人，沿街叫賣，人數很多。

  來來往往的行人摩肩接踵，時不時停下腳步和街邊的小商小販進行一番交流，購買他的商品。

  這樣的人數和規模很大，如此之大的規模，足以顯示出魏帝國的商業是何等繁榮。

  這座城市充滿著活力，就和這個國家一樣，充滿著活力。

  而且街上也沒有橫行霸道亂執法的禁衛軍，偶爾見到身著製服手持武器的巡邏隊伍，也沒有誰當街欺淩平民百姓的，隻是一路走過去彰顯自己的存在。

  每走一段路程，瑪努爾就能看到一座小高樓，用石頭堆砌起來的小高樓，偶爾能聽到小高樓上傳來的鼓聲和號聲，似乎正在進行某種交流。

  “那是什麽？是政府的機構嗎？”

  瑪努爾指著眼前的這座小高樓。

  魏永順著他的手看了過去。

  “哦，這是瞭望塔，整個洛陽有三百座，比一般的建築要高上許多，上麵一般有三到五名士兵駐守，居高臨下觀察周邊地區，看看是否有人當街鬥毆、搶劫、行凶，擾亂正常秩序。

  一旦發現，各個瞭望塔就會立刻敲鼓吹號行動起來，將這個犯罪之人的行蹤告訴京城駐軍，駐軍就會立刻出動，將此人抓捕歸案，扭送到洛陽縣府接受審判。”

  瑪努爾又和魏永交流了幾個難以理解的名詞之後，大概明白了這個瞭望塔的作用。

  “原來是這樣……那方才我聽到了鼓聲和號聲是？”

  “沒有人犯罪，瞭望塔之間也會有鼓聲和號聲的聯係，他們不止負責抓捕罪人，也負責保護要人，比如尊使。”

  魏永笑了。

  “保護我？他們……在保護我？怎麽保護我？遇到突然襲擊，他們會從這上麵下來？”

  “不是這樣，當然這樣也可以，但是主要的是咱們經過什麽地方，這些瞭望塔就會通報，告知所有瞭望塔我們在這裏，安全與否等等消息。”

  “他們都能用鼓聲交流？”

  “還有一些特殊的手段吧，反正這些手法都是秘密中的秘密，隻有相關人等明白，我是不明白的，要是我都知道了，賊人也就知道了。”

  瑪努爾點了點頭，對洛陽城有了更深一點的了解。

  走了很多地方，看了不少東西，瑪努爾覺得自己大開眼界。

  與此同時，他基本上確定了魏帝國是一個各方麵都不比羅馬帝國要差的大國、強國。

  通過首都就能大概知道這個國家的強與弱，富庶或者貧窮。

  但是並未見到公共浴室和圖書館，還有大廣場之類的，沒有見到有人發表公開演說討論政治。

  他提出了這樣的疑問。

  公共浴室這種東西，魏永和辛毗就算在羅馬也沒有享受過，實在是接受不了。

  很多人都在一起洗澡，那種感覺就很奇怪，更別提他去看了一下公共浴場，發現裏頭真的很髒，還有點亂，渾濁的水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更換的，聞上去有一股怪味。

  更可怕的是裏頭還能見到老鼠，以及跳蚤。

  辛毗被嚇得落荒而逃，張遼都沒能在裏頭待住。

  也就是卡拉卡拉皇帝招待他們去過他的私人浴場嚐試了一下。

  皇帝的私人浴場和公共浴場顯然不一樣，寬闊的水池，潔淨的熱水，把身體泡在裏麵，的確很舒服，很放鬆。

  隻要願意，甚至有侍女進來幫他們搓背洗澡，提供各種各樣的服務，把身體洗的幹幹淨淨不說，還能想怎麽做就怎麽做。

  洗一次澡渾身舒坦清爽，換上輕便的浴衣，出來之後靠在軟墊上喝一杯冰鎮葡萄酒，冰冰涼涼，那種感覺真是爽翻了。

  他們不知道郭鵬在洛陽城外修建的那個皇家溫泉浴場是不是也是如此的感受。

  盡管如此，他們也不習慣在人前顯露自己的身體。

  “在魏國，人們並沒有在公共浴室洗澡的慣例，大家都習慣自己私下裏清洗身體，而不是在公共澡堂裏清洗身體。”

  魏永這樣解釋了一下，瑪努爾便點了點頭，記下了這個兩國不一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