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身體又如此痛苦難熬，眼淚便再也忍不住，從眼角滑落下。

  “娘親，爹爹是不是不要小寶了？”

  慕顏看到他難過的流淚，隻覺得心髒一陣陣抽疼。

  她小心地擦去小寶眼角的淚水，輕聲道：“傻瓜，爹爹那麽愛小寶，怎麽會不要你呢？”

  小寶微微側身，將臉埋在慕顏懷中。

  小小的身體因為痛楚而輕輕顫抖著。

  讓慕顏看的說不出的心疼，隻恨不得自己能替他受這些罪。

  可更心疼的，卻是小寶接下來說出的話。

  “我夢到，爹爹不要我了。”

  “他說小寶不是他的骨肉，讓小寶和親生爹爹走……”

  “還有很多人說，小寶不是爹爹的孩子，怎麽能留在極域嗎？”

  “他們說，爹爹以後會有自己的親生骨肉，小寶留在極域，隻會成為爹爹的恥辱。”

  小寶仰起頭，看著慕顏，燒的通紅的小臉上已是滿麵淚水。

  “為什麽他們都說小寶不能留在極域，不能和爹爹娘親一直在一起？”

  “就因為小寶不是爹爹的親生骨肉嗎？”

  “娘親，小寶為什麽要有親生爹爹？小寶不要跟他走……小寶隻要爹爹和娘親……”

  再也壓抑不住的哽咽哭聲從小孩兒的口中溢出。

  小寶一向早熟。

  別的小孩子聽不懂的話，小寶從很小的時候就能理解明白。

  被送往極域的那段時間。

  別人總把他當做帝溟玦的親生兒子。

  看著他的目光是讚賞的、欣慰的、崇敬的。

  可是，如果這些人知道他不是爹爹的骨肉？

  他們還會這樣開心嗎？

  他們會不會覺得是他鳩占鵲巢，他根本沒資格留在爹爹身邊？

  這些恐懼與委屈，小寶知曉，卻一直深深埋藏在心底。

  他不想讓慕顏難過，也不想讓帝溟玦生氣。

  可此時此刻，病中意誌力減弱。

  那些難過、恐懼與委屈，終於還是伴隨著身體的痛楚爆發出來。

  他其實更想問：“娘親，爹爹為什麽不是小寶的親生爹爹？”

  可哪怕還是這樣懵懂的年紀，哪怕如今正在昏昏沉沉的病中。

  小寶也本能的知道，這樣的話問出來會讓慕顏傷心。

  全世界最好的娘親。

  小寶發過誓要守護好娘親，又怎麽能說出讓娘親難過的話呢？

  慕顏感覺自己的嗓子眼仿佛被什麽哽住了。

  她看著懷中小寶傷心委屈的神情，從未有過的痛楚與仇恨湧上了心頭。

  那個在山洞中，灼熱瘋狂，改變了她兩輩子命運的男人。

  哪怕前世知道自己腹中的孩兒被人挖出煉成丹藥。

  她都沒有恨過他。

  但這一刻，看著她的小寶那樣倔強隱忍，卻忍不住的淚水。

  慕顏心中翻湧起了難以抑製的怨懟與恨意。

  那個山洞昏暗、灼熱。

  她那時隻是個凡人，根本看不清眼前男人的樣子。

  甚至聽不清他說話的聲音。

  可那個男人卻是能看清她的。

  哪怕過去了兩輩子，她還能記得那個男人一遍遍響在耳畔的沙啞聲音。

  “你是，我的。”

  然而眨眼夢醒，她衣衫不整出現在山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