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沙灘上的屍體，夏陽半晌才站起身來。

  “軍座，這就是那個小川百合？”

  旁邊的肖月兵問道。

  夏陽點頭道：“沒錯，一個很讓人頭疼的對手，也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兒。”

  肖月兵頗為奇怪道：“沒想到啊，她這麽年輕，竟然能統領這麽多的日軍，和軍座您作戰了。”

  這時，胡三大喊一聲道：“軍座，她的指揮部裏，有關於您的作戰資料。”

  夏陽聽了，便道：“找個地方，把她安葬了吧。”

  肖月兵有些奇怪道：“安葬？她不是敵人嗎？”

  可夏陽卻搖頭道：“雖然是敵人，可沒有她的幫助，我們隻怕是要輸掉這場戰鬥了。”

  肖月兵有些雲裏霧裏，他並不知道，小川百合曾經給夏陽通風報信，提前告知他日軍投放病毒的消息。

  若是沒有她的通知，這場戰鬥的勝利最終屬於誰，還是未知數。

  走進了指揮部之中，夏陽就看到了胡三手中的那一疊厚厚的作戰資料。

  那些作戰資料，被裝訂的非常整齊，看上去就像是一本厚厚的書。

  夏陽看著那些資料，便說道：“把東西給我吧。”

  說完，他就將作戰資料接過來，仔細地翻看了起來。

  在作戰資料上，他看到了自己曾經留下來的批注，也看到了自己的照片。

  讓夏陽意外的是，自己的照片，竟然被小川百合，使用塑料薄膜，精心地裝訂了起來，仿佛生怕這些照片受到什麽損壞。

  在翻看了一陣之後，從裏麵飄出來了一張紙條。

  那隻是一張白紙，上麵寫了幾行小字。

  夏陽看了一眼，發現那是一首小詩。

  出自唐代詩人李商隱

  “重幃深下莫愁堂，臥後清宵細細長。

  神女生涯原是夢，小姑居處本無郎。

  風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誰教桂葉香。

  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

  看到這句小詩，夏陽苦笑著搖了搖頭，他走到指揮部裏的火盆旁邊，拿出來打火機，便將那些資料，一頁一頁地撕下來，全部燒掉，隻留下了那寫著一行小詩的白紙。

  此時，帳篷被掀開，肖月兵走過來道：“軍座，那個小川百合，已經安葬好了，您要不要過去看看啊？”

  聽到這話，夏陽起身道：“好。”

  這樣說完，他就向外麵走去。

  距離海灘不遠的地方，肖月兵他們，果真挖了一個墓。

  小川百合的屍體，便安葬在這座墓裏。

  夏陽深吸一口氣道：“一路走好吧，若是有緣，來生再見吧。”

  說到這裏，他拿出打火機來，將那寫著詩歌的白紙，也在小川百合的墓前點燃。

  紙張燃燒之後的灰燼，像是之前一樣，在海風的吹拂下四處紛飛。

  等到紙張燃燒殆盡，夏陽便站起身來，對肖月兵說道：“命令部隊，打掃戰場，進入北平和天津休整三天。”

  “是！！”

  這樣說完，夏陽就轉過頭去，看了小川百合一眼，隨後就向前方走去。

  而那座矮矮的墳墓，正好朝向著東方，小川百合的故鄉。

  也是在這一天，針對山海關被圍困日軍的進攻，也進入了尾聲。

  山本五十六手中剩下的日軍部隊，抵抗的意誌，在猛烈的轟炸和攻擊之下，都變得越來越薄弱。

  許多日軍部隊，開始成建製地向他們投降。

  一天下來，日軍原本就所剩不多的陣地，更是被攻打下來了大半。

  剩下的一小撮日軍，還在負隅頑抗。

  負責指揮這邊戰鬥的陳時梁，原本打算明天再將這些日軍全部消滅掉，可是一聽說，夏陽已經帶著人，把平津地區的日軍，給消滅了一個七七八八，他也就坐不住了。

  陳時梁命令手下的部隊，分成五支，輪番進行攻擊。

  山本五十六固守著最後的一片陣地。

  此時，在他的身邊，隻剩下了不到五千名日軍士兵，其中相當一部分還是傷員，隻有不到三千人，還具備作戰能力。

  從滿是傷員和屍體的陣地上走過，山本五十六原本挺直的腰身，此時也像是背負了一座大山，開始微微佝僂起來。

  在他的身後，剩餘的十多名日軍參謀，緊緊地跟隨在他的身後。

  今天白天的戰鬥結束之後，他們失去了和其他日軍陣地的聯係。

  有參謀推測，其他的日軍陣地，恐怕都已經被敵人摧毀，甚至是直接向敵人投降了。

  在他們的內部，向四軍投降，已經算得上是一件常見的事情了。

  即便是他們此時所處的陣地上，在白天的時候，就有不少日軍士兵，大喊著向對麵四軍的陣地跑去。

  可他們隻是跑出去沒多遠，就會被日軍用步槍打倒在地上。

  隻是，即便是這樣，到了夜幕降臨的時候，還是會有不少日軍，借助著夜色的掩護，向四軍的陣地狂奔過去。

  他們一邊狂奔，一邊舉著白色的旗幟，表示投降。

  對於這些情況，山本五十六幾乎是司空見慣。

  他在巡視完了陣地之後，便返回了自己的指揮部。

  那是一個半掩埋式的指揮部，裏麵隻有一盞昏黃的煤油燈，還在孤零零地燃燒著。

  透過玻璃，燈芯散發出來的光芒，讓人更覺疲憊。

  山本五十六沒有坐下來，因為指揮部內似乎沒有什麽能坐下來的地方了。

  他看著汽油桶上的地圖，此時此刻，地圖上顯示，他們陣地的四周，都是四軍的部隊。

  而他們隻剩下了這麽一塊不到一平方公裏的地方，還被掌握在他們的手中。

  對麵的敵人，似乎並不打算發動對他們的進攻，而是十分耐心地等待著。

  山本五十六在這裏，甚至都能聞到，對麵敵軍陣地上散發出來的飯菜香味兒。

  “總司令閣下，我們接到了消息，說是小川百合那邊，已經全軍覆沒了。

  小川百合也·····”

  說到這裏，那個人頓了頓，不再說下去。

  山本五十六目光微微一頓，隨後便好像是早有預料一般道：“我知道了，海軍部和陸軍部派遣的聯合救援隊，甚至時候能到啊？”

  他說話的時候，如同是夢囈一般。

  在旁邊的日軍參謀，竟然沒有聽清楚他的話，隻能湊近過去道：“總司令閣下，您剛剛說的什麽？”

  山本五十六隻能將自己方才說過的話，再重複一次。

  那個日軍參謀，從自己懷中的電報裏麵，終於找到了一封和海軍部相關的電文。

  他將那一封電文拿出來，然後便說道：“根據電報，他們在下午五點鍾左右的時候，已經成功地駛入了東海海麵。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後天中午，或者是傍晚，他們就能趕到·····”

  說到這裏，那個日軍參謀，便不再將電報的後續讀出來了。

  因為他十分清楚，不要說是後天了，就是今天晚上，他們恐怕也支撐不過了。

  山本五十六聽到這裏，目光凝重地盯著遠處的海麵。

  晚風陣陣，海濤拍岸，發出來的嘩嘩聲響，如同是玻璃被敲碎一般清脆。

  他滿是血汙的手掌，順著口袋摸索著，終於從上衣口袋裏麵，磨出來了一盒香煙。

  將盒子打開，山本五十六卻發現，裏麵竟然連一根香煙都沒有了。

  “你····你還有煙嗎？”

  山本五十六轉過頭去，問那個日軍參謀道。

  整個指揮部裏麵的日軍參謀人員，此時都開始在身上摸索起來，想要找到一盒香煙。

  可是他們尋找了半晌，卻也隻是從口袋裏麵，摸出來幾個空蕩蕩的煙盒。

  “總司令閣下，沒有香煙了。”

  那個日軍參謀說著，眼淚便已經盈滿了眼眶。

  山本五十六沒有責備他，隻是伸出手掌來，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隨後他背負著雙手，抬頭看向了滿天星鬥。

  “太郎，爸爸沒有辦法回去了。”

  他嘴角呢喃著，渾濁的淚水，便順著眼角流淌出來。

  此時此刻，在四軍的防禦陣地上，陳時梁一邊啃著饅頭，一邊用紅外夜視儀，觀察著遠處的日軍陣地。

  “小鬼子挺老實啊，也不動換了。”

  陳時梁說道。

  旁邊的羅星河道：“我看這群小鬼子，都變成行屍走肉了。

  入夜之前，咱們可是向他們那一小片區域，傾瀉了三千多枚炮彈。”

  這樣說著，他也拿著一塊饅頭，卻隻是咬下來一小口，細嚼慢咽起來。

  “你說說，老羅你吃個飯怎麽和娘們兒一樣啊。”

  陳時梁說著，就又是一口下去，手裏的饅頭，便隻剩下了三分之一。

  “你管我？”

  羅星河說著，便道：“打算什麽時候進攻？”

  低頭看了看腕表，陳時梁道：“再過半個小時，幹死這群狗日的。

  咱們今天晚上，也能睡個好覺了。”

  說完，他嘴角上揚，便露出燦爛的笑意來。

  “真把山本五十六幹死在這裏，軍座知道了，隻怕要高興地睡不著覺啊。”

  羅星河說著，手裏的饅頭，就又被他咬下來了一小口。

  兩人正說著，一個士兵便跑過來道：“報告，部隊已經集結完畢，隨時都能發動進攻。”

  陳時梁聽了，便說道：“告訴弟兄們，不用著急，先讓咱們的炮兵，轟他娘的半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