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三月十八……

  思緒流轉，鳳羽心念一動，不禁意味深長地瞧向鳳臨夜。

  尤記得，許多年以前，梅林中，少年白衣勝雪，便是那般孤寂地坐於梅樹下，那單薄的身影好似那枝頭的梅花，隨時都要被風吹落一般。

  這便是前些日子那位美豔的夫人送來鬼離穀找師父解毒的小哥哥，他不是應該在寒泉嗎？為何會出現在此處？

  少女好奇地走近，她躡手躡腳地走到少年麵前。

  少年闔著眼，臉色依舊青紫瞧不出本來的模樣，不過瞧他那緊致的五官，少女想著這位小哥哥該也是相貌不俗的。

  少女安靜地瞧著少年。

  風過枝頭，一樹的梅花灑了少年一身，他潔白的衣衫落上了星星點點的紅梅看起來竟是那樣的超塵脫俗。

  少女忍不住伸手，想要撿起少年肩頭的花瓣，不想少年這時候霍然睜開了眼，隨即一抬手便是捉住了少女的手腕。

  少年的力氣不大，可這般突如其來卻著實把少女嚇了一跳，少女掙開少年的禁錮，不禁後退一步，卻是不慎被地上的枝條絆倒。

  少女跌倒在地，便是癟著嘴，委屈地瞧著麵前冷漠的少年。

  少年眸光冰冷都瞧著少女，便是沒有要扶起少女的意思；少女便也沒有起身，她於是那般直勾勾地盯著少年的眸子，直瞧的少年有些受不住。

  少年低咳了一聲，便是避開了少女灼熱的目光，他冷冷道“還不起來？”

  少年的聲音清冷而悠遠，卻是無比動聽，少女於是勾起唇站起身。

  少女隨手撣了撣羅裙上的塵土，便是上前一步蹲在少年的身旁繼續瞧著少年。

  少女的眸光明亮而清澈，她仰著稚氣的小臉滿是疑惑道“你為什麽在這裏？”

  少年不語。

  少女又道“你中了毒，師父說寒泉之中的千年寒冰可以控製毒素擴散，你怎麽跑出來了？”

  少年依舊不語，可那愈來愈蒼白的唇色，與那緩緩蹙起的眉峰昭示著他此刻不大好。

  少女瞧見了，便是好心道“我送你回去吧。”

  說著便是伸手欲扶起少年。

  “別碰我。”少年冷聲拒絕少女的碰觸。

  少女卻是失神地盯著少年滿是傷痕的手背不眨眼。

  少年意識到少女的目光，一種被冒犯的感覺湧上心頭，便是不善地瞥了少女一眼，隨即拉過衣袖試圖藏起手背的傷痕。

  年少無畏，少女卻是無視少年陰鬱的眸光，她稚嫩地小手捧起少年消瘦的手臂，她拉起他的衣袖，見了那一臂的烏青，少女又是毫不避諱地撲向少年，便是在少年來不及阻止時扒開了少年胸前的衣襟……

  “天哪！”是怎樣的深仇大恨，竟要用如此狠毒的毒物將人折磨人至此？

  那時候對毒物不甚了解，少女秀眉緊蹙，便是無比心痛道“一定很疼吧？”

  確實很疼！

  素未蒙麵的少女這般軟語關切，少年微微一怔，心頭似乎泛起一點異樣的情愫。

  可一貫對人的疏離卻是令他避開了少女的碰觸。

  少年避諱著少女，便是冷漠地替自己整理好衣衫。

  少女卻是不在意，她見少年又是恢複了衣冠楚楚的模樣，便是伸手摸著少年的腦袋，輕聲安慰道“別害怕哦，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

  那日初相識，少女柔柔低語，直言會一直相伴於他，便是那般無邪的慰藉令他度過了那生不如死的冗長歲月。

  本以為，梅林中那個巧笑嫣然的少女便是老頭憐憫他，賜予他晦暗的生命中明媚的陽光；本以為，她當真會一直陪著他……

  然而到頭來，竟是他癡心妄想，他們在歲月的長河中，竟是走向了你是你，我是我的陌路。

  鳳臨夜苦澀一笑，便是就著桌上擺放著的酒杯斟上酒。

  他拿起酒杯送到鳳羽麵前，他道“紀念我們的相識，陪我喝一杯吧。”

  最初的情懷被撩撥開，難以拒絕，鳳羽隻得接過酒杯。

  透著燭火的光亮，杯中的清酒似有微光閃動。

  鳳羽輕輕晃了晃酒杯，暗自聞著漸漸散發的酒香。

  酒香彌漫開來，是那般熟悉的味道。

  鳳羽低聲道“清花醉？”

  那是師父酒窖裏的珍藏。

  鳳臨夜淡淡勾起唇，拿過桌上的另一隻酒杯便是邀鳳羽同飲。

  極好的酒，未覺不妥，鳳羽於是一飲而盡。

  酒香甘甜，回味似有淡淡的梅香。

  鳳羽將空了的酒杯放回桌上，暗自整了整心神，便是瞧著此刻眸色不明的鳳臨夜直言道“陛下為何命人帶我來鳳棲宮？”

  鳳羽想說，她住楓棲宮不合適。

  “陛下？”鳳臨夜淡淡回味著鳳羽對他的這般稱呼，往事如煙，便是有一種淡淡的涼薄縈繞心頭。

  他於是木然望向不遠處的鳳榻，便是不明意味道“小羽不喜歡嗎？”

  鳳羽順著鳳臨夜眸光所及之處瞧去，亦是瞧見紗帳後那一張象征著皇後之尊的鳳榻。

  鳳羽心中一凜，不禁蹙眉警惕地瞧著鳳臨夜。

  這時候，她更是堅信了今日的鳳臨夜著實反常。

  而這般猜測亦是無果，鳳羽便是決定與之坦言。

  不想未及開口，便是覺著一陣暈眩襲來，鳳羽不禁身形一晃。

  她甩了甩腦袋便是抬眸瞧著鳳臨夜道“你對我做什麽？”

  適才她明明將那亂人心神的香薰滅了，而那酒她也小心辨過，該是沒有下藥才是。

  可她如今這樣，分明是中了合歡散了。

  鳳羽隻覺一股燥熱緩緩湧遍全身，她試圖用內力壓製，卻是無濟於事。

  雙頰微燙，額間有細密的汗珠不住滲出。

  眼前重新微晃，她似乎瞧見了鳳臨夜意有所指的眸光，意識到了什麽，鳳羽便是吃力地抬起手。

  目光所及，便是見自己的掌心一朵紅梅正悄然盛開。

  鳳羽心中大驚，意識遊離間，便是聽鳳臨夜淡然的聲音響起，他道“小羽如今對我千般防備，我也著實沒有別的法子。”

  便是隻有將這合歡散混在梅香之中，再浸與自己這身衣料上才能讓鳳羽疏於防備。

  當然也虧了水牢那次，鳳羽散盡了一身的毒香，便是沒有了百毒不侵的體製，如今才能乖乖就範。

  這一切，鳳羽便是在瞧見了自己掌心那朵刺目的紅梅時便了然了。

  “為什麽？”鳳羽不甘地開口。

  記憶之中，他的師兄可是謫仙一般的人物，哪曾想那般溫柔待他師兄有朝一日竟也會對她使出這般齷齪的手段。

  鳳羽心中悲憤，一波勝過一波的燥熱令她有些受不住。

  她便是無意識地撕扯起胸前的衣衫，難受的嬌嗔出聲。

  鳳臨夜瞧著鳳羽雙頰緋紅，眸光迷離，那無以安放的蔥削玉指撥開了胸口的衣襟，露出一片白玉般勝雪的肌膚。

  鳳臨夜眸色一沉，便是伸手扶住了鳳羽此刻酥若無骨的身子，隨即將其打橫抱起，便徑自往鳳榻走去。

  鳳臨夜將鳳羽放於鳳榻之上。

  “你要做什麽？”思緒混沌之間，鳳羽極力抗拒著。

  “小羽……”

  鳳臨夜順勢坐於鳳榻旁，他微涼的手指撫過鳳羽滾燙的臉頰，惹得鳳羽不禁一陣顫栗。

  鳳臨夜便是失神地瞧著鳳羽情動的模樣。

  半晌，他俯身在鳳羽耳畔啞聲道“這些年我時常隱忍，隻以為小羽會明白我。不想這一切卻是成了一場笑話，我竟然生生將那唾手可得的幸福拱手讓於了他人。”

  他道“小羽，我好後悔。”

  所以，“從今往後便是不想再忍了。”

  情動難耐，僅存的一點意識令鳳羽試圖推開鳳臨夜，她內心一遍遍地述說著不！不是這樣的！

  師兄，求求你放開我，你的心意我已然明白，可是如今的我們便是不能成的……

  奈何思緒愈發縹緲，身體的燥熱再難以負荷，意識朦朧間鳳羽好似看到了那個思念已久的人。

  “阿越。”她低聲呢喃著。

  這時候聽到這個最是不想聽到的名字，鳳臨夜一怔，便再難以克製，於是瘋了一般地扯去了鳳羽的外衫。

  他埋頭在鳳羽的脖頸間，一寸寸，便是毫不憐香惜玉地汲取著她身體的香甜……

  一聲驚雷響徹天際，暴雨傾盆。

  鳳棲宮內燭火跳動，宮門外，一道單薄的身影在暴雨中艱難前行……

  鳳羽驚覺般地瞠目。

  不，不對，不是阿越。

  最後那點意識凝聚，鳳羽指間一動，隨即銀針在手，便是顫巍巍地對準了鳳臨夜的後頸。

  可是……

  鳳臨夜迷醉地在鳳羽的耳畔留戀，一抬手卻是不費吹灰之力地檔去了那冷光森森的銀針。

  最後的防備被阻去，鳳羽在心裏絕望地呐喊不！不要……

  “師兄……”不要這樣對我……

  意識消散前，這一聲師兄便是令鳳臨夜身形一頓。

  理智一點一點回歸，躁動的心緒歸於平靜，鳳臨夜緩緩離開鳳羽的身體。

  目光所及之處，眸中便是有一抹痛色閃過。

  鳳臨夜修長的指尖撫過鳳羽腰間淡淡的痕跡，便是想起了那一夜，王府侍衛的箭射中她時，她那失望的眸光。

  不想她恨他，終究不忍這般對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