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隻留鳳臨夜與鳳羽。

  鳳羽本以為鳳臨夜留下來是要親自瞧瞧拓跋澈的狀況，不想待宮女關上了殿門，鳳臨夜逼近一步，便是抓住了鳳羽的手腕。

  “陛下！”猝不及防，鳳羽不明白鳳臨夜要做什麽，她於是詫異地瞧著鳳臨夜。

  殿內靜默異常，鳳臨夜神色冷峻，隻見他一抬手，便是毫不顧忌地掀起了鳳羽的袖子。

  鳳臨夜眸光森冷，便是失神地盯著鳳羽那光潔如玉的臂彎……

  不見了守宮砂！

  鳳臨夜的眸光愈來愈冷，隨之抓著鳳羽手腕的力道便也不知不覺地加重了幾分。

  鳳羽吃痛，便是掙紮了一下，卻是沒有掙脫開鳳臨夜的禁錮，她於是順著鳳臨夜的眸光瞧向自己的臂彎處。

  思緒流轉，幽遠的記憶中，梅林深處，那個雲淡風輕的少年淺淺一笑，便是在少女的臂彎處落下了一點紅。

  “這是什麽？”少女稀奇地瞧著自己臂彎中梅花般嬌豔的紅印，她道“好漂亮。”

  “喜歡嗎？”少年勾起唇。

  少女歡喜地點點頭。

  少年道“小羽可要守護好自己，莫要丟了這朵梅花。”

  少女抬眸瞧著少年不明意味的眸光，懶得多想，便又歡喜地點了點頭。

  那時候年少無知，再後來懵懵懂懂，此刻卻是恍然明白了，這便是師兄給她種下的守宮砂，是女子貞操的象征。

  這般認知，鳳羽不禁心中一凜。

  年少不識情為何物，便也不曾在意這點紅印。而如今，鳳臨夜這般陰鬱的瞧著她空無一物的臂彎，鳳羽隻覺心頭似有針尖劃過。

  曾幾何時，總是喜歡賴在師兄身旁，那點不明不白的情意，鳳羽隻以為自己在師兄的心中是親人一般的存在。

  誰曾想，原來在那麽久之前，她的師兄便已然對她動了小心思。

  可是師兄，你為何不早與我言明？

  鳳羽心中泛起一絲苦澀，麵對著眼前黃袍加身的鳳臨夜。

  物是人非……

  鳳羽暗自低歎如今，她的師兄以這般帝王之尊，付諸於她如此深情，她怕是終將要辜負了。

  鳳羽抬手試圖推開鳳臨夜抓著她的手，鳳臨夜便似回過了神，他於是鬆開了鳳羽的手腕。

  鳳羽本能地退開一步，袖口滑落，藏起了那白皙的臂彎。

  “嗬……”鳳臨夜自嘲一笑，便是低聲道“如今你當真是護著他。”

  這般說著，鳳臨夜的眸中便似有一抹痛色一閃而過。

  他深知鳳羽生來淡薄，卻時時記得自己的身份，處處以大局為重。可今日，她竟當眾對月琅國來使疾言厲色，若不是當真對南宮越上了心，怎會如此維護？

  鳳臨夜心中痛極，卻是強迫著自己漠然瞧著鳳羽。

  鳳羽知鳳臨夜說的什麽，便也不想與他含糊其詞，她於是淡然道“阿越是我的夫君，自然是要護著的。”

  這說起來，適才情急之下，沒有顧上南宮越便是隨著拓跋澈來了這落華殿，現在想來便是有些後悔了。

  如此想著，鳳羽便是有些待不住了，她於是道“陛下可要瞧瞧王君。”

  要說鳳臨夜在毒術上的造詣更勝於鳳羽，若是鳳臨夜願意出手替拓跋澈解毒的話，這便也沒有鳳羽什麽事兒了。

  然而鳳臨夜卻絲毫沒有進內殿的意思，他依舊瞧著鳳羽神色不明道“我竟不知，小羽與月琅國王君還是舊識。”

  鳳臨夜這般陳述，言語中更是多了幾分自嘲。

  近的不說，便是連昔日的那些“曾今”，他所珍視的往昔無間的歲月，原來，他的小羽對他也是有所保留的。

  鳳羽心中輕歎。

  她知鳳臨夜該是想多了，此前不曾告知他拓跋澈之事，隻是因著沒有將結識拓跋澈之事放在心上，而並非有意瞞他。

  可事到如今，這個事兒說起來便是有些複雜了。眼下鳳羽著急安頓好拓跋澈，好回府見自家夫君，便是敷衍道“此事純屬巧合，不過陛下放心，我與拓跋澈相交絕對無關兩國利益。”

  “無關兩國利益？”鳳臨夜冷冷地眯起眼，“小羽與月琅國王君可是私交匪淺？”

  私交匪淺？

  “陛下何出何言？”聽鳳臨夜如此一問，鳳羽便是有些不耐煩，她於是蹙眉道“若陛下要問王君此次為何來京，那麽還請陛下恕罪，臣女不知；至於王君所中‘噬魂’之毒，便也隻有等其醒來請他自己告知了。”

  鳳羽如此明顯地想要結束此番對話，鳳臨夜自是察覺到了。

  豈會當真疑心於她，鳳臨夜打發了眾人，不過是想與鳳羽獨處片刻罷了，不想如今他們連這般的相處竟也成了奢侈。

  鳳臨夜心中苦澀難耐，再掩飾不住，便是無比落寞道“小羽如今便是連同我說話都不耐了。”

  話落，鳳臨夜便是垂眸斂去了眸中的落魄。

  “我……”不是的……

  鳳羽見鳳臨夜如此模樣不禁暗自否認著，可此刻想想，適才她確是著急了些，然話已出口，造成的傷害便是收不回了。

  須臾的沉靜，隻聽鳳臨夜低歎一聲，再抬眸時，那好看的眉眼便是恢複了一貫的冷然。

  鳳臨夜轉過身便是淡然道“太醫院的人稍後便會將你所需的藥材送來，王君的安危關係到鳳巒國與月琅國兩國邦交，未免意外，這幾日，你便留在宮內好生為王君解毒吧。”

  “可是……”

  鳳羽想說，她今日先回府，明日再來也是不會耽誤替拓跋澈解毒的。

  然鳳淩夜此刻金口玉言，便是不容鳳羽反駁，徑自拂袖離去。

  殿門開啟的聲音傳來，鳳羽瞧去，隻見鳳臨夜身形一頓，便是側首道“晚些會有人帶你去公主殿就寢。”

  “嘎吱——”

  殿門悄然闔上。

  鳳羽回過神，適才還熱熱鬧鬧的殿內，此刻竟隻她一人而已……

  與此同時，落華殿外，鳳臨夜長身立於月光不及的晦暗之處，夜風微涼卻不敵他眸光冰冷。

  這般站了許久，鳳臨夜緩緩攥起雙拳，隨即眸色一暗，便似終於堅定了心中的信念。

  他抬眸瞧向夜空中那一輪皎潔的明月，心道小羽，如今我便要用這樣的方式將你留在身邊，你可會怪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