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馬車內，南宮越眸光幽深，他神思悠遠，依舊回想著鳳羽所言。

  適才溪邊並肩而立，他與她深情相望，他道隻願與夫人享一世安樂。

  鳳羽便是默了默，她眉目低垂，不知在思慮些什麽。

  良久，鳳羽才又抬眸瞧向南宮越，她道“你若無心名利，可不可以幫幫師兄？”

  南宮越眸光流轉，深深地瞧進鳳羽的眼底。

  自家夫人今日這般直言，便是令向來心思沉靜的南宮越，此刻心頭便也不禁為之一動。

  他隻柔聲道“夫人信我？”

  自然是信了的。

  因著信他，這一刻便是將自己與師兄的身家性命都交付給了他。

  鳳羽瞧著南宮越，便是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她希望南宮越可以同她一起幫助鳳臨夜奪得帝位。

  這話自是不可明說的，眼下瞧著四下無人，鳳羽便是問南宮越可否幫助鳳臨夜。她這般說，南宮越自是明了的。

  此番坦言突如其來，卻是將二人心頭許久以來那若影若現的隔閡輕輕剝弄開了。

  話已至此，鳳羽又是道“如今既與你坦言，便是期望著日後能與你坦誠相待。”

  她清澈的眸子瞧著南宮越，她道“南宮越，我其實不喜歡揣測人心。往後歲月，我也無需你事無巨細樣樣都說與我知道，隻希望你與我說過的每一言都是出自真心的。”

  清風拂過，行走的馬車上，車簾輕舞。

  因著之前鳳羽與南宮越在溪邊說了好一會兒話，回去時車隊已重新啟程，於是，他們便落在了最後邊。

  南宮越透過時不時被清風掀起的車簾，瞧著外頭連綿的山巒，他眸光又是深了深，隨即便是喚道“阿佑。”

  “公子？”阿佑依舊趕著馬車，聽南宮越喚他，便是放慢了馬速側耳傾聽自家公子有何吩咐。

  南宮越道“讓人去前頭回稟陛下一聲，我與夫人暫且不回京城了。”

  向來為南宮越之命是從的阿佑隻略一遲疑，也不多問，隻道“是。”

  一旁的小瑾便是好奇道“姑爺要去哪裏？”

  南宮越瞧了眼腳邊趴著的大白，他輕輕勾了勾嘴裏，便是沉聲吐出兩個字“榆城。”

  榆城北門外

  鳳羽幽幽醒來，入耳是熙熙攘攘的人聲。

  “到了嗎？”鳳羽揉揉眼，掀起車簾一角向外看去。

  “這是哪裏？”鳳羽瞧著陌生的街頭疑惑道。

  南宮越輕聲道“榆城。”

  “榆城？”鳳羽更是疑惑了，“來榆城做什麽？”

  南宮越勾起唇，便是輕歎一聲，神叨叨道“日前收到密報，榆城有鹽販勾結官府倒賣私鹽，為夫這禦史也是閑了好些時候，也該為陛下分擔一些了。”

  鳳羽聽他這般冠冕堂皇的說辭，心中鄙夷，可想了想卻是道“近來多事，你不回京當真沒有關係嗎？”

  南宮越眸中笑意點點，他道“父親大人現已回京了。”

  好吧。

  鳳羽撇撇嘴，相國大人坐鎮京中，縱然朝局微妙，一時半會兒該也翻不了天。

  既然暫時不回京了，便也用不著急著操心京中之事。鳳羽瞧著高高的城門上“榆城”二字，忽然想起來，“二夫人的娘家便是在榆城吧？”

  南宮越挑眉“夫人記得？”

  鳳羽回首看他“你說過的，我自然記得。”

  南宮越輕笑出聲，自家夫人這是在……撩撥自己嗎？

  成婚數月，自家夫人還是第一回主動對自己表露情意。南宮越心情大好，眉眼間便是有些不一樣的意味流轉開來，我故作不覺，便是又想起了大白。

  她瞧見之前大白趴著地方空空如也，才一側目，便是聽南宮越幽幽道“陵城民風淳樸，百姓大多良善，為夫怕夫人那小狼崽嚇到了百姓，便是讓人先行送回府裏了。”

  百姓良善？這是說她不良善？

  哼，鳳羽不服氣都眤了南宮越一眼，便也懶得與他計較。

  南宮越眸中笑意點點，他瞧著愈來愈近的城門又是道“一會兒進了城，為夫便是那北邊來的鹽商。”

  鹽商？

  聞言，鳳羽出口便是道“是倒賣私鹽的那種嗎？”

  南宮越一愣，隨即便是好笑地拿過鹽引給她瞧，他道“正經生意人，官家認證的。”

  鳳羽撇撇嘴，接過鹽引瞧了一眼便是丟回給了南宮越，倒是拿過了一旁的名帖翻了翻。

  “秦遠？”鳳羽瞧著名帖上的名諱，未曾聽聞，她問南宮越，“這是何人？”

  南宮越眸光深邃，他道“北邊榮城不知名的富豪，秦府二公子。”

  鳳羽將名帖放回原處，心知南宮越這一趟是要私訪了。她想了想，便是道“你是鹽商，那我呢？”

  南宮越輕笑“自然是夫人。”

  夫人？

  鳳羽又是想了想，便是有些不大樂意。

  於是便摸著下巴想起了鬼點子……

  隻見她眼眸滴溜溜一轉，便是見那眸中點點光亮閃動，她道“既然是私訪，不妨裝得再逼真些。”

  南宮越便是好奇自家夫人又是想了什麽鬼主意，他道“夫人有何高見？”便是一臉為夫願聞其詳的模樣。

  鳳羽眉眼彎彎，便是聽她徐徐道來“你既是鹽商，定然是財大氣粗的，家裏頭有個三妻四妾才不遭人話柄。”

  南宮越眯起眼，便是聽鳳羽道“俗話說，妻不如妾，既是在外頭，我便做你那背著家中正房，養在別院的如花似玉的小妾吧。”

  放著好好的夫人不做，要做小妾？

  怕也隻有鳳羽想得出。

  南宮越瞧著自己夫人還是一臉自得的模樣，便是無奈扶額。

  也罷！

  橫豎他也隻她一房正妻，妻也好，妾也罷，總之是名花有主的人，總不至於遭人覬覦。

  可事實卻不盡然，要說名花有主是沒有錯，但是否遭人覬覦便是不好說了。這一點若是南宮越早有預見，怕是隻恨沒有將自家夫人藏起來。

  當然這是後話。

  而眼下，既是要掩飾身份，鳳羽便是抬手摘去了發間那最是顯眼的流光白玉簪，她又瞧了瞧二人的衣衫，便是道“看來還得先換身衣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