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何時起，梅林中那個雲淡風輕的少年，已然在爭名逐利間傷痕累累。

  心中泛起絲絲苦澀，鳳羽眨眨眼，便是向著鳳臨夜輕輕勾了勾唇。

  再回神時，鋒利的匕首已然慢慢劃破那道刺目的傷口。

  鑽心的痛楚傳來，鳳臨夜忍不住一陣顫栗。

  那冷漠的俊顏便是瞬間倒盡血色，額間冷汗涔涔。

  他蒼白的唇緊抿著，生生忍著那蝕骨的疼痛不曾“哼哼”一聲。

  鳳羽感受到了鳳臨夜愈來愈涼的指尖，便是抬眸關切道“師兄？”

  她深知鳳臨夜最是隱忍，縱然遍體鱗傷也從不願讓她瞧見一絲脆弱。

  此刻鳳臨夜無力地靠在車壁上，他輕抽了一口冷氣，便是淡淡道“無妨。”

  鳳羽心中不忍，便是想說些什麽分散些他的注意力。

  心念一動，手上的動作卻是一點不含糊，隻聽鳳羽輕聲道“毒玉之事陛下已然知曉。”

  果然！

  鳳臨夜聞言，那緊蹙的眉宇微微一動，便是有些意外地瞧著鳳羽。

  鳳羽依然垂目，專心地剔去鳳臨夜手背上潰爛的腐肉。

  黑色的毒血順著那逐漸褪去黑紫的指尖不注地滴落下來。

  鳳羽繼續輕聲道“小羽知曉師兄所慮，師兄想做的，小羽幫你。”

  “小羽不怕陛下對南宮越又所顧忌嗎？”鳳臨夜此刻虛弱無比的聲音，卻是說著令自己都痛心的話，他道“若我說，此事我本就有意牽連於他，小羽可還會助我？”

  鳳羽握著匕首的手一滯，便是抬眸瞧向鳳臨夜，她有些遲疑地低喃“師兄……”

  “嗬……”鳳臨夜自嘲一笑，蒼白的嘴角浮起一絲詭異的笑意，他道“小羽放心，依著父皇對他的厚愛，即便此事當真與他有關，父皇怕是也不會問罪於他……”

  鳳臨夜的聲音愈來愈低，最終消散在靜謐的馬車內，鳳羽看去，隻見鳳臨夜此刻眉眼緊閉，已然暈睡了過去。

  鳳羽收回心神，繼續將鳳臨夜手上的毒血剔除幹淨，待到他指尖滴落的血跡不再泛黑，鳳羽便是從懷中拿出了一方錦帕。

  那還是之前蒼齊使者那檔子事兒的時候，那日大殿上她欲徒手試毒時鳳臨夜遞給她的，遲遲不曾歸還，卻是日日帶在身邊。

  鳳羽拿過一旁放著的藥瓶照例聞了聞，這才在那傷口處倒了一些，再是用巾帕小心地纏好傷口。

  將鳳臨夜的傷口處理妥當，鳳羽又是輕輕扶過他的身子，讓他側臥在馬車內。

  她瞧了眼自己裙擺沾染上的汙血，又是回頭深深瞧了鳳臨夜一眼，這才下了馬車。

  “城主。”青沅見鳳羽出來，便是向鳳羽作揖。

  “翊王殿下已無大礙，”鳳羽淡淡道“不過適才失血過多，殿下有些虛弱，大概是要昏睡幾個時辰的，你們一會兒將馬車趕得平穩些。”

  “是。”青沅一如往日般的漠然，卻是又道“多謝城主替王爺解毒。”

  這話聽著卻是有幾分主人家的意味了，鳳羽微微眯起眼，也不接話，便是抖了抖羅裙，帶著小瑾往自家馬車而去。

  不想才沒走幾步，便是見信步而來的南宮越。

  南宮越見了鳳羽便是柔聲問道“翊王傷勢如何？”

  “不打緊了。”鳳羽對著南宮越眨眨眼又是道“你怎麽過來了？”

  “顛簸了一路，為夫也下來鬆鬆筋骨。”南宮越勾起唇打量了鳳羽一眼，又是道“那邊有水源，夫人先去洗洗吧。”

  鳳羽低頭亦是瞧見了自己一手的汙血便是點了點頭。

  南宮越示意阿佑與小瑾去馬車那邊侯著，自己便是陪著鳳羽去到了溪邊。

  鳳羽蹲下身淨著手，便是瞧見水麵上兩人的倒影隨著波光輕輕蕩漾。

  適才一直有些難受的心此刻便是安寧了不少。

  鳳羽抖抖手站起身，才一轉頭便是差點與南宮越撞上。

  心中一驚，腳下不穩，未及反應便是被南宮越穩穩抱在了懷中。

  鳳羽睜著清澈的眸子直愣愣地瞧著南宮越，便是見南宮越薄唇輕啟。

  他亦是直視著她，眸光幽幽，輕聲道來“我其實不想夫人去見翊王，可那樣便是顯得太沒有風度。”

  鳳羽心中微動，便是瞧見南宮越羽睫微顫，隨即又是輕輕勾起唇，他道“夫人去了這許久，為夫便是有些坐不住了。”

  光天化日之下，南宮越這般堂而皇之地撩撥，鳳羽竟是一點也不氣恨。

  她任由南宮越抱著她，心中似有微波蕩漾，她道“我用毒之術這般厲害，總不至於將翊王給治壞了，你操的哪門子心。”

  南宮越知曉鳳羽定然是明白他的意思的，可總這般糊弄他便是令他心中難安。

  於是便輕笑道“夫人莫要裝傻。”

  鳳羽撇撇嘴。

  相守這幾月，南宮越待她的好她並非無動於衷。

  時至今日，鳳羽便是想，即使南宮越心中另有計較，此刻她也不想再深究了。

  於是，她坦然地瞧著南宮越的眸子，便是輕聲道出了一直以來埋藏在心底深處的情愫，她說“聽你這般說，我心裏是有些歡喜的。可是，我有一些事尚且沒有想明白，便是不知該如何與你相處。”

  聞言，南宮越頓覺心中如春風拂過一般。

  通透如他，聽鳳羽這般說，便是知曉了自家夫人對他的防備之心已然有了一絲鬆動，便是柔聲道“夫人可願意信我？”

  鳳羽便是迎上南宮越熾熱的眸光，心思流轉，她輕輕點了點頭。

  南宮越慢慢放開鳳羽，暖暖的日光在兩人之間暈開了淡淡的光圈。

  四目相對，他薄唇輕啟，恍若許久之前，他亦是這般執拗地問道“夫人可有什麽要與我說的？”

  這一回，鳳羽不再回避，便是迎上南宮越幽深的眸光，她道“我記得上一回你說，我與翊王關係匪淺你是一早便知曉的。”

  南宮越瞧著鳳羽點了點頭。

  鳳羽亦是直視著南宮越，她微微勾起唇，眸光微閃，便是輕聲道“那你可知我與翊王是怎樣的‘關係匪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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