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人……

  雷洛沉默了一會兒，仔細想想，佐井說的其實一點也沒錯，就算再怎麽標榜白分身行為的正義性，但她給多個世界帶來滅頂之災，也是不爭的事實。

  即使真凶是羅喉，可白分身若是不穿越，不一而再再而三的降臨各個忍界，以地球作為大筒木一族苗圃的重要性，羅喉沒事閑的跑過來毀滅世界。

  要知道，即便是在火影世界後期，博人傳時代，大筒木一族派過來的族人，也僅僅是桃式那樣的小卒子，跟羅喉相比，絕對是天與地的差距。

  是什麽原因，造成了這種區別？

  因果關係在此，答案顯而易見。

  沒有白分身到處亂竄，那些平行時空的地球，指不定還能存在多少年，就算再怎麽說，也不至於被羅喉的攻擊餘波摧毀，直截了當的以破碎告終。

  再深入分析一下，白分身的目的是收割信仰，而收割信仰的緣由，在於增強雷洛的實力，在於與大筒木一族正麵對抗，繼而使地球擺脫後者威脅。

  換言之，那數以億計，已然身死的人類，完全是無端端的卷入了雷洛，白分身，乃至α世界線陣營，充作與大筒木一族高層爭鬥的炮灰，既無辜，又可憐。

  β世界線，γ世界線，乃至更多世界線……

  實質上的作用，就是戰略緩衝帶。

  這些事，長門，小南，葉倉不知道，忍界土著不知道，但白分身，雷洛，佐井卻是知道的，正因如此，才顯得如此諷刺，如此淒慘，如此悲涼。

  ζ世界線的人類，或許到死也弄不明白，自白分身降臨後，繚繞於忍界天邊的那一縷光輝，壓根不是和平的曙光，而是……末日臨近前的，最後一抹殘陽。

  希望？絕望？誰又能說得清呢？

  如此殘酷的事實，一次次麵對，一次次體驗，一次次逃避，又一次次開始，佐井早已到了精神崩潰的邊緣，比起雷洛和白分身，他真的沒有那麽堅強。

  “那個，佐井……”

  看著低頭不語，咬緊嘴唇，身體微微顫抖，卻又在強自克製的佐井，雷洛心中歎氣，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輕鬆的開解道：

  “事到如今，我雖不想說什麽——“隻要目標是崇高的，再多的犧牲都是值得的”——這種狗屁不通的話，但實際上，擺在我們麵前的……”

  “就是這樣操蛋的事實。”

  無奈的聳了聳肩，隨後抬起手，壓下佐井欲言又止的話，雷洛一邊轉過頭，看向遠方翻滾不休的雲海，一邊悠然繼續道：

  “那些被毀滅的世界，並非毫無意義，因為在你不知道的角落，還有更多，更多的人類，在受到羅喉那樣的敗類欺壓，在渴望著……得到我們的拯救。”

  “那就能毫無負擔的蔑視數十億人生死嗎？”

  佐井深吸了一口氣，惘然若失的問道，他的聲音很輕，情緒像是已經平靜下來了，但雷洛卻清楚，這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自己有必要謹慎應答。

  “是救多數人，還是救少數人，是經受一點挫折，便停滯不前，逃避了事，還是勇敢撐起王冠，堅守本心，負重前行……”

  “對於正義的理解，我們的看法或許會有不同，然而……”頓了頓，雷洛收回眺望雲海的視線，重新投在佐井臉上，語重心長的說道：

  “無論怎樣，既然選擇了這條路，除了堅持走到底以外，我們似乎也沒有別的選擇了，黑暗雖然存在，但我始終堅信，在路途終點，迎接我們的，必定是光明。”

  佐井安靜片刻，不鹹不淡的回道：“你這套邏輯，倒是與團藏很像，可你有沒有想過……即使我們什麽也不去做，形勢也未必就有那麽嚴峻。”

  “起碼，有能力毀滅世界的大筒木族人，唯有羅喉一個，而他是你引來的，你不覺得……自己的話，太過冠冕堂皇，危言聳聽了嗎？”

  雷洛沒有正麵回答佐井，而是舉起了例子：“跟你說一串數據吧，至今為止，即便沒我，大筒木一族也至少毀滅了2457個忍界星球，滅亡了5萬多個異域文明。”

  “聽好了，是“至少”。”

  佐井怔了一下，看雷洛的表情，不像在胡扯，但湧動於內心的困惑，還是讓他麵露狐疑，下意識問道：“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你難道親眼見過？”

  “不對，你的年齡，明明都沒我大。”

  回想起與阿賴耶的第一次見麵，雷洛懷念的舒出口長氣，不緊不慢的回答道：“我是通過一個朋友的視角看見的，她足足活了有幾萬年。”

  “幾萬年？”

  在佐井的印象裏，忍界好像沒有活了這麽久的老妖怪，起碼他不認識，要知道，就連理論上，年齡最高的土著，蛤蟆丸，也隻有幾千年歲數罷了。

  另外，就是……雷洛剛剛用了“她”？

  “你那個朋友，叫什麽名字？”

  雷洛看了眼麵露好奇的佐井，緩緩道：“阿賴耶。”

  “阿賴耶……”輕聲呢喃著這個名字，佐井的神情漸漸變得奇怪起來，有些呆滯，有些恍惚，隱隱地，又蘊藏著一抹揮之不去的悲傷。

  好熟悉的名字，可我明明，是第一次聽到……

  在雷洛驚訝的目光下，佐井猛然回過神，下意識摸了把眼角，這才發現，自己竟在不知不覺間哭了出來，滿臉都是蜿蜒流下的淚滴。

  “這是……為什麽？”

  看著茫然失措，語調哽咽的佐井，雷洛若有所思的抿起嘴唇，腦海裏浮現出種種想法，但終究，也沒試著詢問什麽，隻是表情，變得沉重了許多。

  “佐井，比起我，你才是最應該仇恨羅喉的人。”

  撂下這句話，雷洛沒再安慰佐井。

  轉身，便徑直離去。

  隱隱約約的猜測，令他的心情不太好，佐井為何擁有數據庫，為何以凡人之身，能掌握造物主權能，或許並不隻是運氣使然，至於那背後的原因……

  在β世界線已經毀滅的當下，似乎……

  再沒有追尋的必要了。

  塵歸塵，土歸土。

  與β世界伴生的“神靈”，究竟在佐井身上傾注了多少心血，多少感情，又謀劃著何種破局方案，在α世界線觀測到了什麽……

  雷洛不願去多想，他在意的，隻有一件事：努力前行，利用好每一分資源，不愧對每一位默默支持者，無聲的犧牲與奉獻。

  為此，背負再多的罪孽也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