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喜歡機械師這個職業。

  帶給他新奇與幻想。

  可是盛世這個遊戲對於機械師似乎不太友好。傳言內測時，機械師太過強大，於是遊戲公司在遊戲運行時，將機械師各方麵削了一個度。

  至於這個度到什麽程度，沒有玩家知道。

  於是這個職業被扔在了少有人問津的角落。

  他以為，自己真的需要換個職業重新練回來。可是直到那天，在人滿為患的競技場，他見到了改變自己一生的人。

  腦袋一熱跑了上去提出挑戰，那瞬間他覺得很丟臉。因為一身裝備太差，而他，全然不懂競技。

  或許不是不懂，隻是不太感興趣。他隻是喜歡機械師這種職業帶給他的感覺。

  對方欣然接受了，而他也理所當然的輸掉了。隻是之後，卻得到了邀請，加入了一個可以容納他身份的公會。

  容納機械師的公會。

  公會裏的人都十分熱情，他像是受了驚。因為選擇機械師，長久的遊戲生涯裏，遭受太多嫌棄和謾罵。

  第一次，他覺得遊戲似乎還挺有樂趣，第一次有了歸屬感。

  後來，那人告訴他，他有成為狙擊手的天賦。這讓他覺得有些很可笑，可是又選擇相信了她。於是再三思考下，決定走上競技這條路。

  有一段時間，與之形影不離。那人親自指導他，教給他知識。

  他是感激的，越發接觸之後也是敬佩的。於是為了回應對方，他覺得自己必須更加努力，再努力。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不同尋常的感情開始在心底蔓延。他開始分不清自己的感情。

  是喜歡吧?

  嗯，他應該是喜歡那個人的，可是不知道這份喜歡，跟別人的喜歡有什麽不同。他是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

  遠遠看著她，便覺得心滿意足。所以他盡量不去打擾她的生活，隻要她幸福，他也會覺得幸福。

  可是今天，自己這份感情受到了質疑。也許他心裏深處也在質疑著自己。

  “羅生…”

  羅生門身體一僵，思緒因為後方懷表兔子的聲音被漸漸拉回。

  懷表兔子沒有走近他，隻是站在遠遠的地方看著他的背影，擔憂問道:“你還好麽?”

  “你知道了什麽?”

  “嗯?”

  羅生門雙手放在木欄杆上，頭埋入手臂。

  “為什麽追出來了。”

  懷表兔子道:“我看你表情不太好。”

  旅店很吵，她隻注意到兩人在談話，看起來似乎不太順利，之後羅生門臉色蒼白的走了出去。

  懷表兔子下意識就跟了出來。

  跟了出來…

  懷表兔子覺得自己還挺蠢的，但就是沒法置之不理。

  荒城的夜，比以往還要黑沉，沒有璀璨的繁星，沒有皎潔的月亮。風夾雜著刺骨的冷意，纏裹著沙粒。

  露天的高台上安靜了許久。

  下方來來往往的玩家似乎無法影響到這裏。

  “兔子，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

  懷表兔子抓著衣擺的手一緊，“啊?”

  羅生門直起身，望著下方。

  “這到底是一種是什麽樣的感覺?”

  懷表兔子垂眸看著地麵，輕聲道:“很難說清楚。隻是…隻是…”

  “隻是什麽?”

  “如果我喜歡一個人，會希望他的眼裏隻有我的影子。會希望，他的悲傷與快樂，都跟自己有關。”

  “如果喜歡的人已經和別人在一起了呢?”

  懷表兔子看著羅生門的側臉，抿著唇眼中充斥著複雜情緒。

  “我會希望他得到幸福。”

  盡管知道，這份感情不應該出現。可是喜歡就是喜歡了啊，喜歡上別人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羅生門抬手掩著臉。

  “這樣啊。”

  “是北溪會長麽?”

  羅生門低頭，輕笑道:“連你也看出來了。”

  懷表兔子沉默。

  你掩藏的很好，隻是每當那人出現時，你的目光卻總是第一個落在她的身上，再也無法移開。因為她，你會顯露與平常不一樣的表情。

  “羅生，有想過將北溪會長占為己有麽?”

  羅生門回頭，表情有幾分訝異。

  “我沒有想過。”

  “因為微生墨的緣故麽?”懷表兔子看著他詢問道。

  羅生門默了一秒，點頭。

  “可是，如果是我，就算是在知道了那個人有喜歡的人之後，也有過不甘與私念。我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夠把他占為己有，懷著這樣的想法，還要假惺惺的去祝福的自己…其實讓自己感到厭惡。”

  “可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啊~最後如果連朋友都做不成，實在太糟糕了。”

  懷表兔子聲音略有些顫抖的說道。

  羅生門一愣。

  他從未想過要把北溪占為己有。遠遠的看著，就已經心滿意足。他想過如果是微生墨那樣的人，才能給會長幸福。

  他希望她開心。

  盡管有時候會想，早點遇見北溪多好。可是也會想，自己有什麽本事讓她喜歡上。

  “看著他旁邊的人，會想著如果是我多好。如果真的喜歡一個人，其實根本不可能沒有任何想法的去祝福吧。那樣的喜歡，程度上根本不夠。”

  喜歡一個人，喜歡到心裏骨子裏，怎麽可能還能像偉人一樣去無私的，笑著說祝福。

  希望對方幸福這一點是肯定的，隻是也會有不甘與難過。

  “我喜歡一個人，會有一瞬間想過占有。因為不想他，成為別人的。”

  這是很自私的想法。

  她可以滿懷笑容去祝福，因為不希望對方因她的行為不快樂，她也可以在暗地裏不甘難過，因為真的很喜歡。

  羅生門走到兔子跟前，抬手拍了拍她的頭。溫柔道:“兔子，真的很溫柔啊~謝謝你。”

  懷表兔子低著頭。

  “我先下線了，去理一理思緒…兔子不用擔心我，風大，早點回去吧。”

  聲音很飄，懷表兔子抬頭看了一眼，羅生門表情依舊不太好，眼中有太多情緒。

  懷表兔子又低下頭，輕輕回應。

  “嗯~”

  “謝謝你，跟我說了那麽多。”羅生門露出溫柔一笑，盡管太過蒼白無力。

  “沒關係的。”

  待人離開以後。

  懷表兔子看著前方黑沉沉的天空，抬起手，胳膊擋在眼前，遮住了雙眼，有什麽悄然無息劃過臉頰。

  “羅生，不要難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