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七章 怪異的刑場
作者:都市獵人      更新:2020-12-12 17:39      字數:4018
  北山鎮中心的廣場,時近黃昏。

  太陽就掛在西邊山梁上,要落不落,按照大西洲當地的計時方法,距離這場火刑正式開始,大概還有半個小時的時間。

  時間其實還有一會兒,可台下已經快水泄不通了,大量觀刑的人已經開始聚攏起來。

  觀刑的地點,其實分為兩處。

  一個就是在這個剛剛搭建起來的行刑台周邊附近,此刻早已裏三層外三層,就連附近的屋頂上都站滿了人。

  這兒近,看得清楚,但是觀刑環境不好,人太多了,擠在一塊兒不舒服,這是屬於平民看熱鬧的地方。

  真正貴族的“雅座”,還得是目前林朔待著的地方,北山城堡的城牆頂上。

  雖然隔著有點遠,可也能看清楚,而且周邊的風景好,酒水茶點一應俱全,還有上檔次的同伴。

  林朔和涅墨亞,午飯過後不久就在這裏等著了。

  一是等下麵開始燒人,二是等這趟一起觀刑的同伴。

  同伴有好幾撥,首先是使團的正使大人,苗成雲。

  苗大人最近晚上公務繁忙,睡得比較晚,一般不到晚飯的點是不會起床的。

  今天更是如此,因為這是最後兩天了,他得盡興。

  所以苗大人在距離上是裏城牆頂部最近的,可在時間上是最晚來的。

  第二批同伴,那是涅墨亞的內閣成員以及親信愛將。

  在大西洲,一個正常公國的內閣成員,有這麽五位:宗教祭司、軍事統帥、外交掌印、內政大臣、情報首腦。

  其中除了宗教祭司是帝國聖殿指派之外,其他內閣成員往往是公國內實力較為強勁的伯爵領領主出任的,入閣本身就是一種政治籌碼,是公爵可以用來籠絡人心的。

  但是米亞公國這會兒並不是常態,老公爵一年前剛死,整個公國的繼承程序其實還沒走完。

  所以涅墨亞的內閣,主要還是以前他自己伯爵領的那套班子,宗教祭祀安菲特裏忒這是帝國指派的,軍事統帥原先是海格力斯這會兒是倫恩,這兩個被林朔重點關照,因為這兩位都是具備九階戰力的高手。

  其他三位內閣那就差點兒了,平日裏能力如何暫且不論,至少修為不高,七八階的水平。

  內閣有兩個值得注意,而涅墨亞的那幫親信愛將裏麵,還有三個也是不容小覷。

  這三個都是涅墨亞手中的精英戰士,都是九階職者,距離封號高手也隻是一步之遙。

  這些人強的弱的全加在一塊兒,二十個左右,屬於城牆頂上都是有座兒的,就是位置比較靠後,被城牆垛口擋著視線,火刑其實是看不到的。

  真正的好位置,也就是像林朔這樣的,就在城牆垛口邊上不遠,往下一看就能直接看到刑場的,除了林朔、苗成雲這兩位使團代表和涅墨亞本人之外,還屬於今晚最後的一撥客人。

  “西嵐伯爵領,加西亞伯爵到!!!”

  “南陵伯爵領,佐菲亞女伯爵到!!!”

  “巴倫伯爵領,恩佐伯爵到!!!”

  “康山伯爵領,皮察亞伯爵到!!!”

  ……

  隨著這些米亞公國的伯爵領主們一一到場,林朔這會兒心裏其實是在暗自反省。

  孩子,得生,但不能生太多。

  這米亞老公爵,這輩子十七個孩子,再大的家業那也是不夠分的,這就屬於爹娘給兒女搗亂。

  還是得優生優育,自己如今也四個孩子了,差不多已經夠了。

  否則前車可鑒,你看看這家子,這會兒多亂。

  大姐眼看要被當眾燒死了,幾個弟弟妹妹那是集體觀摩,然後各自心懷鬼胎。

  這些伯爵,林朔前陣子已經分別見過麵了,也進行了一些交流。

  當然這種事情,叫做強龍難壓地頭蛇,哪怕林朔打著帝國副使的旗號,也不能馬上逼迫他們表態。

  大家都說考慮考慮,至於現在考慮得怎麽樣了,林朔不得而知,而且估計他們自己這會兒也沒個準主意。

  說到底,還是得看現場這樁事兒最後怎麽樣了,大家都在騎牆觀望。

  ……

  等到城牆上的座兒都差不多滿了,苗成雲拖著鞋打著哈欠上來了。

  往林朔身邊的正使大人座位上一座,苗大人用華夏江南的方言輕聲說道:“事情不太對。”

  苗成雲是在北美長大的,不過語言方麵算是個天才,不僅掌握八國外語,華夏地界的南腔北調也會不少。

  當然他這口吳儂軟語,在江南人士林朔耳朵裏是不那麽正宗的,但這會兒作為兩人直接交流的暗語,那是足夠了,至少這兒其他人聽不懂。

  實際上這會兒涅墨亞正在跟他的弟弟妹妹們聊天,注意力也沒在他們身上。

  林朔麵色如常,問道:“哪兒不對?”

  “哪兒都不對。”苗成雲麵色輕鬆,似是在拉家常,“老魏那個點我讓他撤了,可這小子現在為止還沒撤,看來是撤不回來了。

  不僅他撤不回來,去送信的楊寶坤,看樣子也杵那兒不回來了。

  另外,不用我提醒你也應該探查到了,這會兒就在咱們腳底下,城牆的暗室裏,藏著一位高手。

  精神凝練氣血強大,這個人,是誰我們還不知道,可實力應該不在你我之下。

  蘇冬冬要守著城牆樓梯,防止那些精英戰士殺上來,龐威瑟和唐珂德那兩個棒槌本來就指望不上,更何況他們人現在在刑場。

  所以眼下就在我們屁股底下的這個人,是沒人盯著的,得我親自來。

  那就意味著,你一個人,就得應付目前在城牆頂上的所有人。

  然後,你再看看現在的刑場。”

  剛才城牆頂上登場人物那是一個接著一個,林朔的注意力都放在他們身上了。

  底下刑場什麽情況,林朔暫時是沒注意的。

  而且隔著這麽遠,天色也逐漸暗下來了,林朔的視力因為早年在煤油燈下備過課,受到了影響,所以現在比起一般人也就差不多水平。

  在這個距離和光線條件下看刑場,也就隻能看個大概。

  他隱約看到,火刑台上,這會兒燒人的柱子是立起來了,可柴禾還沒堆上去。

  而就在火刑柱旁邊,放了一張桌子,桌子上鋪了一層白色的桌布,桌布正中間點著一根蠟燭。

  桌子兩端,有一男一女兩個人對麵而坐正在用餐。

  餐點還不錯,上好的五分熟穀飼戰斧牛排配紅酒。

  吃得是什麽林朔用鼻子能聞到,可這兩人的臉這會兒林朔看不清楚,他隻能確認,女的那個是阿爾忒彌斯。

  至於那個男的是誰,倒是不難猜測。

  這個場景,就顯得很怪異。

  眼看是要火刑燒人了,結果這會兒,受刑者和劊子手先在一塊兒吃上飯了。

  “這大西洲的規矩,還是跟別處不一樣。”苗成雲說道,“以前在咱華夏,死囚臨死之前,牢房裏也會安排一頓飽飯。

  不過真吃的人比較少,一般是沒胃口的,也就走個形式而已。

  可你看他們倆這會兒,就跟小情侶在餐廳用餐似的,這畫風是不是有點不對啊?”

  苗成雲這會兒指出來的問題,林朔當然也意識到了。

  其實事到臨頭,最怕的就是出現這種情況。

  就是當時的狀況,看不懂。

  看不懂就沒法提煉有效信息,也就不能憑借臨場信息作出有效判斷,如果身陷險境,那往往是死無葬身之地。

  今天這件事情,就性質而言不是林朔擅長的,能走到這兒他也算盡力了。

  他已經做了自己能做到的一切,隻是目前為止,一些原本的設想並沒有實現。

  比如推翻阿爾忒彌斯罪行的證據,他沒找到。

  沒找到的原因,是林朔在現代社會待得久了,習慣了現代司法體係的存在,於是就太高看天瀾帝國的法律係統。

  結果後來他才知道,天瀾帝國根本就不存在司法體係,要定一個人的罪是很隨性的。

  不講證據,不理,全憑“神”的執意。

  “神”的旨意怎麽來,占卜。

  是占卜就能作弊,所以要汙蔑一個人有罪,在技術上很簡單。

  阿爾忒彌斯那於世不容的罪行,其實不在於她的行為舉止真的被人抓住了什麽把柄,而在於她沒有事先掌握神廟。

  米亞公國的祭祀安菲特裏忒都跟涅墨亞睡一張床上去了,兩人要合夥一起對付她,她當然沒機會。

  所以要推翻阿爾忒彌斯的罪行,也不用講證據,隻需要作出必要的局麵,逼迫安菲特裏忒推翻之前的占卜結果就行。

  事情其實是被簡化了,可問題就在於,如今這個局麵,林朔有些看不懂。

  城牆上的這些所謂的高手,林朔沒放在眼裏。

  城牆下藏著的這個人,林朔放在眼裏了,可他相信苗成雲能替自己擋住。

  但是火刑場上的局麵,他看得不是很明白。

  一男一女兩人在一塊安靜地吃飯,這到底是“斷首”屠良這位劊子手在動手之前特立獨行的儀式,還是那邊的情況,已經完全脫離了自己之前的設想。

  在林朔之前的想法中,劊子手是相對不重要的一個人,無非是殺人工具而已,隻要自己將握這個工具的手給砍斷了,那麽劊子手本身並不會成為什麽威脅。

  而就在今天下午,他得知這裏較為獨特的劊子手風俗,也得知今天行刑的劊子手,是業界大名鼎鼎的“斷首”屠良。

  那情況就不一樣了,屠良在這件事中的角色,跟自己這夥人其實很相似,都是接了買賣的人。

  而接了買賣之後,就會出現一個問題,那就是買賣人會對報酬的兌付有剛性需求。

  誰負責兌付報酬,金主。

  屠良這筆買賣,金主是誰,涅墨亞。

  所以魏行山隻要一槍幹掉了涅墨亞,勢必就會遭到屠良的報複。

  這也是獵門買賣的慣例,如果金主在買賣過程中遇害,那麽作為獵人,就得為金主報仇,然後提著殺人者的腦袋找金主的繼承人,這樣金主的繼承人才會兌付報酬。

  林朔和苗成雲就是得到了這些信息,也都考慮到了這一層,苗成雲知道林朔被涅墨亞拖著沒辦法下指令,他自己就直接下令了,讓魏行山撤回來。

  以魏行山的能耐,一槍幹掉涅墨亞不是難事,但他肯定抵擋不住兩字封號高手屠良的報複。

  結果魏行山不知道什麽原因沒撤回來,甚至去報信的楊寶坤也沒回來。

  所以到目前為止,林朔對局麵的理解是,楊寶坤能不能擋住屠良?

  可是再看刑場那邊的情況,似乎又不太對頭。

  到底哪兒不對,林朔這會兒不知道。

  好在很快,一陣風吹過來,氣味信息傳入鼻子,他知道了。

  於是他看了苗成雲一眼,警告道:“刑場那個人,不是屠良。”

  “嗯?為什麽?”苗成雲直接問道。

  “劊子手的氣味,跟一般人是不一樣的。”林朔說道,“刑場上那個男人,身上沒人血味兒。”

  “那他是誰?”

  “他是誰對你來說不重要,因為他不歸你管。”林朔說道,“你要盯的人,在樓下。”

  “你的意思是?”

  “樓下這個人,才是屠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