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偉一直沒說話，默默的開著車，好在隔壁村不遠，很快車子到了地方。於酉霖給了村長好處，很快就打聽到了我們要找的目標。

  於酉霖和宋偉顯然很有默契，安排好兩名武警戰士守著車子，便從車座下拿出了兩把開山刀，甚至於酉霖還拿出了一瓶白酒，打開來直接灑在了兩個人的衣服上。

  做好這一切準備，於酉霖這才想起我來，順手又從車座下抽出一根橡膠棒遞給了我，又指了指剩下不多的白酒。

  “做戲做全套，放心，不會真傷人，就是去試探一下對方的底線，看看這夥人到底有多大的關係網。”

  我愣在了原地，下意識的接過了於酉霖遞過來的棒子，卻沒有按照他的要求去做。不管怎麽說，我所能接觸到的警察，不管是影視劇中的形象，還是現實中的形象，都不會做這樣的事情，所以一時間我有點難以接受，總感覺於酉霖有些出格。

  於酉霖滿不在乎的微微一笑“隊長計劃好的，放心吧！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去村長家給隊長打電話。這群人跨省作案，我們還沒開始抓人呢，你們省廳督察處的人就來了，這背後要說沒有保護傘，誰信啊！”

  “專案組之前研究過，這夥盜墓賊警惕性這麽高，每次行動之前都分散集結，還有專門試探的領取工具，說明這夥人非常專業，而且背後有高人指揮。專案組做了最壞的打算，哪怕是放著這群人暫時不抓，也得試探出他們背後的保護傘。”

  說著話於酉霖掏出煙來分給我，直到點燃了煙才擺出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盜墓賊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背後的人。專案組打算把這件案子當成典型，哪怕不能抓現形，也得打碎他們背後的利益鏈條，至少一段時間內讓他們不敢再作案。省廳已經開始對外采購國外的新設備了，隻要能爭取一段時間，新設備一到，以後再處理這種案子，咱們都有現場記錄的設備了，那時候這幫家夥可就沒那麽容易翻案了。”

  於酉霖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我這才明白他這麽做的用意。顯然是我自己想的多了，這段記憶的時間是1995年，這個時期的警察辦案可沒有執法記錄儀，很多時候哪怕人贓並獲，將犯人抓了現形，等移交法院的時候，又會出現證據不足，讓那些違法者有脫罪的機會。

  現代人的理念覺得警察現場抓到了人就萬事大吉，實際上這個時期並不是這樣的情況。尤其是90年代的製度還沒有那麽完善，整個社會也處於快速發展時期，多方幹預甚至地區保護才是這個時代的特色。

  那些大資本才是這個時期最有話語權的人，隻要大資本表現出了對本地區的投資意向，就立刻會有人來幹預警察的執法，抓了人也會因為證據不足而被迫放掉。

  於酉霖顯然是在暗示我，專案組要將所有的外部幹涉一網打盡，哪怕不能全部處理，也要讓那些背後的人知道，警方執法不是那麽好幹涉的。

  典型的敲山震虎，當然也不排除專案組想要借此機會從別的地方弄一筆經費出來。這個時代的地區保護意識特別強，陝西的案件在本省處理，你們不給經費，我們就敢放鴿子。隻要線索抓在手裏，也不怕追責。

  什麽時候你經費送來了，我再開始收網，或者說把這群人趕走，禮送出境，你在外麵再抓。既能保證我這個地區的犯罪率，又能讓你那邊立功受獎，明碼標價，童叟無欺。

  我不知道是自己腦補的太多，還是這本來就是於酉霖暗示的意識，想到這些之後，隻能無奈的對著於酉霖微微一笑。

  “於組長，你讓一個督察陪你弄這些，你覺得合適嗎？”

  我忽然有點慶幸陶夢婷弄身份的時候，給我弄的是省廳督察處的督察，沒想到這會兒反而成了我的借口。

  於酉霖微微一愣，顯然忘記了我現在的身份，不過他反應很快，直接從我手中搶走了橡膠棒，微笑著將白酒瓶子扔到了車後座上。

  “額，那個，兄弟，這是專案組研究好的行動，回頭我們隊長會和你們督察處的領導溝通的。咱們都是出來幹活的，你不參與，全程監督總行了吧！”

  於酉霖表情切換的很自然，從剛才那一幅上刀山下火海的架勢，轉瞬間便勾住了我的肩膀，一幅市儈的樣子。

  我有點汗顏，雖然和於辰接觸的不多，但記憶中的於辰不是他這種性格的人，要說像，於辰和宋偉的性格反倒是有點像。這讓我忍不住胡思亂想，總感覺於酉霖不一定是於辰的父親，宋偉倒是很符合於辰父親的人設。

  胡思亂想著，於酉霖也不是真的在征求我的意見，見我迷迷糊糊的思考著，索性直接放開我，朝著宋偉揮了揮手，轉過身直接朝著村子裏走去。

  感覺肩膀上搭著的手消失，我這才回過味來，趕緊跟了過去。倒不是我真的要執行督察的紀律，而是我忽然發現，於酉霖所說的每一句話似乎都很有深意，仿佛在給我一些暗示。

  心裏想著事情，就忽略了腳下。我還在盲目的跟著於酉霖和宋偉，卻發現他們已經一腳踹開了一家院落的大門，當真一幅討債混混的樣子，拿著開山刀明晃晃的走進了院落。

  兩個陝西大漢正蹲在房門前吃飯，見到於酉霖和宋偉拿著開山刀闖入，居然隻是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甚至都沒有起身，依舊有滋有味的吃著飯。

  我跟在於酉霖的身後，剛好走到門口，看的很清楚。兩個人顯然不是傻眼在原地不知道如何反應，而是處變不驚的並沒有將於酉霖和宋偉當回事。

  看他們衣著打扮隻是普通農民，可僅僅隻是這樣處變不驚的態度，就說明他們並不是普通的農民。

  我感覺有點奇怪，如果這兩個人真的是盜墓團夥布置在這裏的眼線，按道理來說，不應該安排這種一眼就能讓人看出不凡的人。盯梢、放哨，越是不起眼的人越有用，放這麽兩個人，對於警察來說，如同黑夜中放了兩盞燈泡一般。

  於酉霖和宋偉明顯一愣，兩個人都是有經驗的警察，顯然也意識到了這地方似乎有問題。隻不過已經走進來，於酉霖隻能硬著頭皮接著扮演討債的混混，直接拎著刀走到兩個人身前。

  就在於酉霖剛剛向前邁出一步的時候，我的左手中指忽然傳來了一陣刺痛，那曾經長出眼球的地方，竟然在這一刻猛然裂開，我的眼前沒有任何變化，腦海中卻忽然傳來一幅畫麵，讓我忍不住脫口大喊了一句；“小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