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眠，淩晨四點，東方青魚下線睡覺。明天，不對，應該叫今天了，初二按照他們那邊的規矩要上山祭奠先祖的,這是數千年的文化傳統，不要說沒有等到老鼠，即使等到了，也得先放一放，沒什麽事情比掃墓更重要的。

  睡了兩個小時，東方青魚就醒來了，他起床的時候，發現三女都已經起床準備好了。

  “老天也知道今天是掃墓的日子。”東方青魚看了一眼外麵，昨天淅淅瀝瀝下了一天一夜的雨，今天竟然停雨了。

  “多穿件衣服吧，今天還是陰天，沒有太陽。”程紅鸞細心。

  “沒事，爬山會出汗的。”東方青魚笑了笑。

  簡單吃了點東西，開車出發，早一點出門，可以避開出行高峰，不然的話，堵車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

  今天運氣不錯，遇上的基本上是綠燈，至少節約了十分鍾上了高速，高速上沒多少車。車是黃豔魅開的，本來2.5個小時的路程，2個小時就下高速了，抵達東方青魚的老家剛好九點，這時間不算晚。

  村裏麵的人擔子酒、茶、煙、雞鴨魚肉等祭品開始上山，路上都是大部隊小部隊，絡繹不絕。因為沒有下雨，小孩子也跟著來了，笑聲、哭聲、打鬧聲，很是熱鬧。不過，更加熟悉的是劈裏啪啦的鞭炮聲，仿佛從四麵八方同時響起，此起彼伏，群山回應，沒有一刻停息。高空傳來爆炸聲，那是白日煙花，顏色不怎麽看得清楚，但是聲音很響亮，十幾裏外都能聽見。

  鄉村本來也是禁止燃放煙花爆竹的，不過那是天氣放晴的情況下，倒不是為了空氣清新的原因，主要是防止火災。農村四麵環山，燒起來了很麻煩。除夕夜晚上下雨，一直到初一晚上，地麵濕潤，不用擔心著火的問題，所以村裏麵的幹部也就不管放鞭炮的事情。

  程紅鸞的心很細，準備好了水靴。要不然穿正常的鞋子上山，不用走十分鍾，一身都是泥水了。東方青魚對家族其他人的感官很差，加上沒多少感情，所以隻祭奠母親一人，其他人是不管的。

  路上遇上了不少村子裏麵的人，有些認識，有些不認識，不過除了幾個從小玩到大的夥伴。大部分人是不敢叫他，他的變化太大，認出他的人不敢確定，所以也就不敢打招呼了。

  “媽，我來看您了！兒子過的很好，您不用擔心兒子，希望您在下麵也過的好！”東方青魚跪下磕了三個頭，三女跟在後麵一同磕頭。

  一年不來，墳頭上長滿了荒草，本來已經枯黃，但是因為這兩天下雨，又冒出了不少嫩綠。東方青魚四人合力，把草除幹淨。點上香燭，撒上黃紙。

  祭品很豐盛，如果小時候能夠吃上這些東西，東方青魚做夢都會笑，但是現在隻有傷感。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條件再好又有什麽用？母親已經不在了。

  沒有留太久，四人原路返回。不是趕時間，而是呆在這裏徒留傷感，東方青魚不想三女跟著擔心，而三女也不想看見東方青魚傷心。

  猶豫了一下，還是進了一趟村子。村子的變化很大，土房全部推平了，取而代之的是鋼筋水泥房，路麵都鋪上了水泥，這是新農村建設的功勞。東方青魚差點找不到原來那些夥伴住在什麽地方了。不過，村子裏麵，大家都相熟，隨便問一個人就可以了。

  幾個要好的小夥伴，都已經長大，除了一個，其他人都結婚了。東方青魚把禮品送上，煙酒、糖果、保健品等，順便把結婚的紅包補上，喝了一杯茶就離開了。

  路虎駛離村子，東方青魚還在回頭看。

  “反正那麽近，想就回來看唄，你又不上班，有的是時間。”黃豔魅看了一眼後視鏡。和東方青魚不同，她的童年大部分是在學校度過，加上家庭氛圍不好，她對家、對家鄉的感情不深。

  “什麽時候外麵住膩了，就回家。”東方青魚道。

  “這裏的人結婚真早。”程紅鸞有些感歎，大城市裏麵，30歲左右是常態，35歲結婚都很正常。而在鄉村，20歲左右結婚是常態。她見到好幾個人，最多也才21、22歲的樣子，小孩子都出生了，一張張還帶著稚氣的臉，但是已經為人父為人母了。

  “城裏人總想著生活質量，但是能力不足，經濟跟不上去，隻能往後拖。”李紅豆頓了頓，“讀書太多，也是拖延結婚年齡的原因。”

  程紅鸞想了想，也是。按照正常讀書，一個人大學畢業就22歲了，如果讀個研弄個碩士學曆什麽的，差不多就27、28歲了。不可能剛剛畢業就結婚吧，總要玩兩年，稍微有點經濟基礎。這樣隨便折騰幾年就已經奔三了。

  鄉村的人對中國古典思想遵循的就比較好了，成家立業，先成家再立業。所以隻要有條件，就結婚。反正現在未婚生子又不犯法，有了孩子，奉子成婚就順理成章了。鄉村最大的問題其實還是彩禮問題，這方麵如果解決了，年齡不是問題。

  “結婚太早，未必是好事。”黃豔魅忽然插口，“研究表明，離婚率最高的年齡段恰恰就是21-23歲這一個時期的人，而且婚姻存在時間平均隻有1年，也就是說，剛剛生下孩子就離婚了。”

  “這個年齡離婚，基本上是衝動離婚。年齡太小，性格太尖銳，不懂的忍讓，婚姻是要包容的。”李紅豆道。

  “孩子才一歲就沒了父親或者母親，他們才是最可憐的人。”程紅鸞表情不忍。

  “衝動是一方麵，還有一方麵是心誌不穩，一旦在家裏發生爭執就容易產生不滿，然後就在外麵亂來，婚內出軌的問題越來越嚴重。”黃豔魅接口。

  “手機讓我們接收信息的同時也接收了大量的不良信息，心裏憤懣的時候看到這些信息，很容易變心。”李紅豆見過太多的學生因為手機而荒廢學業，大學生尚且抵擋不住誘惑，那些受教育程度相對比較低的，受影響隻會更大。

  “其實我們的教育體製也是有問題的。”程紅鸞道。

  東方青魚靜靜地聽著三女從結婚談到教育，從教育談到孩子，從孩子談到就業……思緒已經飛到了小時候，還是高中的時候。身體還未完全發育，心誌也才朝著成熟的路上起步。青春萌動，情竇初開，他也有過幻想。那是坐在第一排的一個女生，夏天的她穿著碎花連衣裙，東方青魚已經記不清楚她的容貌了，影響深刻的是那一頭烏黑發亮的秀發，從身邊經過的時候，留下淡淡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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