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楊在鐵西特鋼實施的方案中，很多辦法都是帶有實驗性質的。逐級向下的責任模式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胡楊特別強調，在實施過程中總結並獲取經驗，與順利的實施，具有同等重要的意義。

  在接下來，胡楊就準備放手給兩個副廠長。因為他的親領導羅鵬程已經把要的“名頭”送來了。

  華夏科技正式成為工業部認定的，遼寧首家《工業廢料綜合治理試點單位》。同時還下發了一個文，通過遼寧工業廳轉發下屬相關單位。

  文的內容，是希望各個單位開展針對工業廢料的治理和利用的討論和研究。內容中還順便一提，希望各單位能夠配合試點單位。

  名正了，那自然言就順了。

  頂著《工業廢料綜合治理試點單位》的名頭，接下來要做的事就容易多了。

  工業廢渣也不是全部都能加入混凝土中。其中最好用的，就是粉煤灰。也是未來他們用量最大的。

  粉煤灰主要來自火力發電廠，是從高溫煙氣中收集而來的。所以這第一站就到了沈陽的最大的華孚火電廠。

  聽說華夏科技的人登門，電廠派出了一個滿臉笑容的辦公室主任。

  一見麵這位侯主任就非常熱情：“歡迎歡迎，歡迎華夏科技的各位同誌。一收到上級的文件，我們就立刻開展了全廠的學習。”

  胡楊雖然也是一臉笑容，但其實他和邢鵬都很明白。這位侯主任就是來打發他們倆的。更直白點說，華孚電廠根本沒把他們倆當回事，才會讓一個辦公室主任來應付他們。

  這還真不是胡楊他們多想。雖然華夏科技是一個民企，但畢竟是頂著名頭來的。華孚電廠這邊至少也應該派一個副廠長來接待。

  之所以最後還是派了一個辦公室主任出來。並不是因為電廠領導不在，而是因為一個狼來了的故事。

  火電廠粉煤灰的問題由來已久。以治理粉煤灰問題為名頭的文件和活動，已經不知道搞了多少次。結果就是，基本約等於沒有解決任何問題，卻花了不少的錢。

  在華孚電廠的幾個領導看來，這次與之前若幹次沒有什麽不同。這個試點單位找上門來，無非就是想借著這個名頭要點好處。這點事兒，一個廠辦公室主任就足夠應付了。

  充分領會領導精神的侯主任笑著對胡楊他們說道：“這樣，咱們先參觀一下我們電廠。然後中午呢，就在我們機關小食堂吃個工作餐...”

  話沒說完，胡楊就抬手打斷了他：“參觀和吃飯想不急著定，我想先看一下你們廠電廠存放粉煤灰的地方。”

  侯主任沒有因為被打斷而不滿，卻十分意外於胡楊這個要求。

  隻愣了片刻他就說道：“今天有風，那邊灰會有點大，要不然咱下午看看風會不會小一點？”

  胡楊當然是有備而來的：“風鏡，口罩，帽子我們都準備好了，咱們走吧。”

  這回侯主任是真的完全弄不懂了，頭一回遇到上來就要看粉煤灰的。難道，是真的要治理這些讓人頭疼的粉煤灰？

  侯主任發現自己有些拿不準了。而作為一位合格的辦公室主任，他知道自己拿不準的事兒就應該立刻向領導匯報。所以他也是這麽做的。

  於是侯主任對胡楊說道：“那這樣，兩位同誌先到會議室稍等。我去安排一下，再從車隊調一輛車過來。”

  邢鵬說：“可以開我們的車。”

  侯主任搖頭說道：“那怎麽行。咱這電廠可是安防重點單位。外來的車輛是不能開進去的。兩位還是在會議室稍等。”

  邢鵬看胡楊點了頭，也就沒有再說什麽。兩人跟著一個科員走進了氣派的會議室。

  一杯熱茶才喝了幾口，侯主任就推門走了進來，但他不是一個人。

  侯主任說道：“胡楊同誌，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華孚電廠的劉思齊副廠長。”

  劉副廠主動伸手和胡楊握在一起：“歡迎華夏科技的同誌們。實在抱歉，我剛剛開了一個會，這已結束我就馬上趕過來了。”

  胡楊客氣的說道：“是我們考慮不周，應該提前知會一下的。”

  兩人對視一笑，這個台階互相都給了對方，對方也都借著台階走了下來。這一會和，兩人都給對方留下了不錯的印象。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哈哈一笑之後，劉副廠長立刻進入了主題：“我剛聽侯主任說，你們想去對方粉煤灰的地方看看？”

  胡楊點頭說道：“是的。”

  劉副廠長說道：“沒問題，車已經在樓下了。”

  華孚電廠是沈城最大的火電廠，占地麵積非常廣。而粉煤灰作為一種極容易形成揚塵的工業廢料，存放地點一定是最偏遠的地方。

  華孚電廠的最西麵有一個小山穀。這裏原本是一座石頭山。當年建廠的時候從這裏采石，就挖出了一個山穀。後來也就用來堆放粉煤灰。

  站在山穀入口看過去，整個山穀都幾乎被粉煤灰填滿。

  臉上戴著風鏡和口罩的胡楊不由發出一聲感歎：“真是壯觀啊！”

  劉副廠長感歎道：“是啊，從建廠到現在，二十多年的粉煤灰都堆在這裏。按照現在的速度，再有三五年這就裝不下了。”

  胡楊問劉副廠長：“華孚電廠燒的是哪兒的煤？”

  劉副廠長回答道：“阜新海州的煤。”

  阜新的海州煤礦胡楊是知道的，是東北最大的露天煤礦。卡數算是中等，雜質也偏多，並不太適合一般家庭用作取暖煤。但作為工業用煤是沒問題的。而且畢竟在同一個省裏，成本肯定要比從外麵進便宜。

  而對胡楊來說，他們始終使用同一個礦的煤，那粉煤灰的品質也就能保持一致，這對質量控製有非常重要的意義。

  胡楊蹲下來，從地上捏起一點粉煤灰在手指上搓了搓。觸感很順滑，與水泥真的有七八分的相似。

  劉副廠長對胡楊說道：“這粉煤灰啊又輕又細，有一點風就能帶起來。真是個讓人頭疼的東西。這眼看著就要就要堆滿山穀了。再往後還要再找地方安置這東西，真是愁人啊。”

  吹掉手之上的粉煤灰，胡楊對的劉副廠長說道：“我們華夏科技這次被指定為試點單位，就是要想方設法解決這些工業廢料的問題。”

  劉副廠長說道：“文件我們都學習了，非常支持上級領導的決策。這個工業廢料的問題真的應該想想辦法了。我代表電廠表個態，一定積極配合。”

  胡楊說：“既然您這麽說了，那我就真的不客氣了。”

  一聽到胡楊說了“您”，劉副廠長和侯主任都知道，重點要來了。

  劉副廠長說道：“力所能及的，我們一定絕不推諉。”這話說的十分大氣，但這“力所能及”就相當於給自己設了一個保險。隻要他覺著不合適的，那就都是力所不能及的。

  胡楊指著這個山穀說道：“我們想要這粉煤灰。”

  意外，非常意外！

  劉副廠長和侯主任都沒想到這就是胡楊的要求。

  “就這？”

  胡楊點頭：“是，就要粉煤灰。但我們要的量可是很多。”

  愣了片刻之後，劉副廠長哈哈大笑，他一拍胡楊的肩膀說道：“拿，隨便拿。拿多少都行。最後全都給我弄走。”

  胡楊也笑道：“這可是您說的，我可是一分錢都不給啊。”

  劉副廠長說道：“不要錢，一分錢都不要。不光不要錢，我們電廠還可以出車幫你們運。”

  胡楊心裏一樂，說道：“那真是太感謝了，但這個油？”

  劉副廠長大手一揮：“隻要不出省，都算我們電廠的。”

  胡楊伸出手：“那咱可就這麽說定了。”

  劉副廠長也伸出手：“就這麽定了。”

  臨走之前，胡楊讓簡有德去裝了粉煤灰做樣本。看到不遠處還有一座煤渣山，就讓他也去裝了點煤渣的樣本。回頭都送去實驗室去分析成分。

  這個結果，雙方都很滿意。胡楊得到了粉煤灰和送貨上門的服務承諾。而華孚電廠則隻擺脫了頭疼的粉煤灰。

  事情談成了，自然是要隨意的吃一個工作餐才行。胡楊雖然一再強調下午還有其他工作，但還是免不了喝了幾杯。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明顯酒力更勝一籌的劉副廠長，很自然的開始聊起了粉煤灰，詢問胡楊他們要這粉煤灰要做什麽。

  繞了兩圈又喝了兩杯，胡楊才有點神秘的小聲的告訴他們，這粉煤灰是準備和水泥摻在一起的。

  劉副廠長一聽，就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然後便立刻打住了這個話題，再也沒有提起過。

  胡楊在酒桌上的坦誠，打消了劉副廠長最後一絲顧慮。他以為他知道胡楊的秘密。所以也就自然相信，華夏科技是真的會大量的需要粉煤灰。

  得到了這個結論對劉副廠長來說就已經足夠了。隻要粉煤灰能離開那個山穀，不再屬於他們華孚電廠，其他的他都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