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胡楊的話就像一個炸雷，轟在了鐵西特鋼眾人的心頭。

  德國的高頻電爐，這他們是做夢都不敢想的好東西。不誇張的說，真的夢都不敢夢。“巴統”真的是這一代工業人揮之不去的夢魘。

  他們這一代人，已經習慣了這種現狀。突然有人跳出來告訴他們，這個夢魘過去了。這對他們來說，真的具有非常大的衝擊性。

  震驚和意外導致的沉默持續了大約十幾秒，年紀最大的賈政主席激動的站了起來。

  “這個事兒不能開玩笑，胡楊同誌請你明確的說清楚。”

  胡楊略微沉吟了片刻，就在大家都快失去耐心之前才開口說道：“您也說了，這不是個小事。我還真沒辦法說的特別清楚明了。”

  廠長於釗說道：“這有什麽不能說。”

  胡楊笑著回道：“咱們現在的關係，還真不能不說。”

  這話胡楊說的時候語氣很客氣，但內容就真的不太客氣了。核心就一個意思，咱們不是自己人。

  至於怎麽能變成自己人，答案很明確不是嗎。

  胡楊說道：“我想咱們可以聊一聊，假設，隻是是假設，這台電爐交給特鋼廠用，那會是一番什麽樣的場景。”

  這回沒人接胡楊這個話頭了。在座都不是三歲孩子，胡楊這話的明麵的意思和藏著的意思，他們都能聽得出來。

  現在很簡單，胡楊那一個他們都想要的東西擺在這。你們同意談承包，那這東西就有可能是你們的。這事可不可談？

  廠長和書記都看向了賈政，在這裏這事兒隻有他老人家能拿這個主意。

  胡楊有耐心的等待他們的回應，確切的說就是等賈政的回應。

  約莫半根煙的功夫，坐在胡楊對麵的這位老者終於開口說道：“到了我們這個歲數，一般都不太做夢了。尤其是牛刀啊什麽的，都不太會去想。”

  胡楊輕輕點頭：“既然賈主席不喜歡，那...”

  賈政突然開口：“但我們都對牛比較感興趣。”

  胡楊很自然接著說道：“...那我們就接著說說牛的事兒。”

  得到了胡楊的示意，戚揚又拿出了第二份資料交給了對麵的人。

  胡楊說道：“這就我的牛。”

  幾人的看過之後，於釗廠長首先開口說道：“這是三種合金鋼的參數，你給我們看這個是什麽意思？”

  胡楊微微一笑先沒有忙著解釋，而是說道：“這三種的合金大家覺得怎麽樣？市場前景怎麽樣？”

  副廠長吳向東搖著頭感歎：“好，當然好。可以說非常好。這個數據的合金鋼咱國內還沒有。”

  說著看向一遍的賈政：“這樣的特種合金鋼，好像進口都是受限製的。”

  賈政和於釗互換了一個眼神，後者說道：“老吳對業務比較熟悉，我想他的看法應該是可以參考的。不過胡楊同誌，你說這就是牛肉的意思？”

  胡楊說道：“這三種合金鋼現在市麵上肯定是不會有的。因為這是我剛剛在國外買到的專利。換而言之，全世界範圍內隻有我能授權生產設三種合金鋼。”

  吳向東難掩自己的驚訝：“專利？在國外買專利？這要花不少錢吧。”

  賈政也不自覺的身體前傾，雙手都放在了桌上，問道：“這個國際專利，也說在國外也好使嗎？”

  說道國外，副廠長吳向東也不是那麽有把握的回道：“應該是，這個專利的東西也是從外麵傳進國內的。”

  於釗這時說道：“胡楊同誌見笑了啊，咱這些土包子對國外的情況了解的少。這個東西，你看是不是稍微給我們幾個補補課？”

  胡楊說道：“這個補課不敢當。我就說稍微說一下。這三個特種合金鋼的專利是我在歐洲買的。是在歐洲專利局備案過的，所以在歐洲專利局的覆蓋範圍內是收到相關專利法保護的。而之後我又委托代理機構在美國也申請的專利備案。同樣專利也就在美國收到了相關法律保護。至於在國內呢，由於咱們的《專利法》才剛剛頒布沒有多久，所以還正在申請過程中。”

  沒等幾人說話，胡楊就自顧自的繼續說道：“關於這法律保護的部分。歐洲和美國的法律條文雖然不同。但都是以維護專利持有者利益為出發點。一般都有賠償和罰款。一般這類侵權一旦被認定，企業信譽會大打折扣，這會直接影響企業經營。即便有合作，對方也會提出相對更加苛刻的條件。”

  看鐵西特鋼極為的表情就知道，胡楊說的這些對他們來說，是稍微有點觸動的觀點。而他們自己並沒有發現，這個屋子裏的談話節奏已經完全掌握在胡楊手裏。

  這並不是說胡楊的所謂話術有多麽厲害。而是他為了今天所做的準備足夠的充分。手裏的籌碼也足夠的厚實。

  於釗廠長帶著幾份感慨的說道：“這個專利在國外是這麽....嚴肅的一個問題。還是咱們國內..”

  咳咳···

  賈政突然的咳嗽打斷了於釗廠長的話，後者立刻驚覺自己差一點就說錯話了。悄悄往對麵看了一眼。

  胡楊這邊自然都是一副什麽都沒有聽到的樣子。

  賈政咳嗽之後很自然的接著說道：“既然國家頒布了《專利法》那咱們就必須要遵守。我們畢竟都是有覺悟的黨員。”

  胡楊很認同的輕輕點頭：“這個牛肉是挺貴的。但這已經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塊肉現在就在我的手裏。而以我對於鍛造粗淺的認識，現在國內應該沒幾個鋼廠能有條件鍛造出這些。不知道鐵西特鋼...”

  於釗趕緊說道：“雖然設備不行，我們的工人技術都非常好。”

  胡楊很滿意他的這種反應，並流露出了一種很隱晦的欣慰的表情。

  作為一個受過專業訓練的特殊職業者。在工作狀態下，是有能力精確控製自己細微表情的。

  所以，這個表情就想之前的所有表情一樣，都是故意做出來給對麵這些人看的。

  而看到了這個表情，三位都清楚的意識到了過去十幾分鍾裏，他們之間關係已經發生了一些變化。

  胡楊在他們麵前展開了一個全新的世界。那裏麵有他們做夢都不敢想的事物。但同時也限定了走進這個世界的條件。

  胡楊沒有繼續剛才的話題，而是突然說道：“剛來的時候，大家都應該是剛剛結束會議吧。你看我，真是有點不懂禮數。幾位是不是都累了，要不要咱們休息一下？”

  這話乍一聽是沒問題，但仔細一琢磨就會發現，這後半句似乎已經不再是一個客人的口吻了。

  鐵西特鋼的幾位領導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由賈政開口說道：“也好，我們就先休息。中午就在我這將就對付一口，晚上我請你們喝酒。”

  一般來說，這種情況都是客隨主便的。國人也習慣於在飯桌酒局上談事情。賈政的這個安排是非常合適的。

  但是胡楊今天並不準備給他這個合適的麵子。

  胡楊看了一眼時間，才剛剛上午十點多一點，於是說道：“今天我們還有其他事，這酒回頭我請您。我就這樣，咱們休息十五分鍾，一刻鍾會後回來繼續。”

  準備了這麽多，又費了這麽多口舌，胡楊的目的當然不會僅僅隻是合作而已。胡楊要的是絕對的話語權，所以他必須樹立自己強勢的形象。而在鋪墊了這麽多之後，賈政的提議正好給了胡楊一個切入點。

  胡楊說完就站了起來，絲毫沒有商量的意思。賈政三人肯定是有些不爽的，但眼下這個形勢也隻能暫時忽略這種感受。

  十五分鍾後，胡楊準時準點的重新開始會議。而接下來，完全放開火力的胡楊，讓對麵三人充分的體會到了什麽叫壓迫感。

  隻用了一個小時，胡楊就和他們達成了初步的承包意向。大方向上，華夏科技會整體承包鐵西特種鋼廠。

  承包期限是三年，三年到期之後華夏科技有優先續約權利。每次續約至少一年。隻有在續約時才可以調整承包價格。

  租金每年向鐵西區工業局和鐵西特鋼廠支付租金。關於金額以後再談，不管最終談到多少，華夏科技也隻需要付款，不需要關心他們到底會怎麽分配。

  在這個承包合同中，關鍵條款就是關於鐵西特鋼管理層去留的問題，還有工人的去留問題。

  這也是作為被承包一方最關心的問題。天大地大吃飯最大，關係到全廠幾百口子的飯碗，他們必須要慎重。

  然而讓鐵西特鋼的幾位沒想到的是，他們原本以為會有一番討價還價的重點問題，胡楊的態度卻是自己提出要把特鋼廠所有人都留下。

  胡楊說道：“從我的角度上講，首先要保證的是承包的過程平穩渡過。所以我的想法是，隻在管理層做小幅度的調整，其他的都保持現狀不變。”

  於釗廠長有點小激動的說道：“必須說，這真的有些讓我們意外。那我就代表鐵西特鋼全體...”

  胡楊立刻打斷他：“先不忙著謝，這種情況隻是暫時的，我不會一直養著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