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爺，不能再拖下去了！咱們若是再拖，恐怕，開封城今晚都撐不過去了啊！”

  一大早，徐長青剛起來，還沒來得及洗刷，紅娘子便是急急衝了進來，心急如焚。

  流民軍此時已經嚴密封鎖了開封周圍，讓開封的消息出不來，可他們這顯然逃不過徐長青的眼睛，更別說還有李岩這個內應。

  此時，得知了開封城的危險，紅娘子比徐長青還急。

  這一役，不僅是他們夫婦的投名狀，更是他們和諸多麾下兒郎們的希望那！

  徐長青麵色也有些凝峻，緩緩點了點頭。

  魔鬼已經被放出來，世事再無法按照正常的軌跡去預料。

  之前，流民軍之所以克大城難，一個是朝廷的正統還在，再者，他們缺乏重型攻城武器。

  然此時中原官軍主力被打散了，朝廷的正統已經搖搖欲墜，而李自成、劉宗敏眾人也學會了更加機靈的戰術，開封城本就疲憊不堪，能承受多久誰也沒有把握！

  仔細思慮了好一會兒，徐長青道：“把黃河的消息放出去吧。到時，你也跟李岩一起，不要殺人，隻放火，把周圍的形勢搞的越亂越好！”

  “嗯。”

  紅娘子興奮的重重點頭，片刻卻忽然看向徐長青的眼睛，道：“你傷還沒好，這些事情相公會處理妥當，今晚，我跟在你身邊，保護你！”

  “額？”

  徐長青有些無言，但想了一下，並沒有拒絕紅娘子。

  自己究竟還是太單薄了，如果能多一分力量，自然要緊緊把握住！

  ……

  不多時，一個驚天的消息迅速在流民軍戰陣中彌漫開來：“開封城的狗官軍居然要挖開黃河，把他們所有人都給淹死！”

  這瞬時在流民軍中引發了巨大波蕩。

  尤其是那些老營兵！

  “狗官軍忒歹毒啊！他們這是要絕了咱們的根子哇！”

  “決不能讓這些狗官軍得逞！他們敢放水，咱們就挖了狗日的祖墳！！”

  “快去稟報闖王，狗官軍都該死哇！”

  “……”

  事情的來由已經沒人去理了，很快便是傳到了正在南城這邊督戰的李自成和李宗敏耳中。

  “額艸他們祖宗十八代啊！”

  “這些瓜娃子好歹毒的心那！闖王，不管是真是假，此事決不能不防，必須盡快派人去查探！”

  劉宗敏一聽就急眼了，差點要跳起來，趕忙看向李自成。

  好不容易才走到此時，誰敢壞他劉爺的大計，他劉爺必定要將其碎屍萬段，挖了他們的祖墳那！

  李自成緩緩又沉重的點頭：“一隻虎，你，你馬上帶人去河提搜尋！今天之前，必須要查清此事！”

  綽號‘一隻虎’的李過也被嚇壞了，這是要斷他們義軍的根子啊，必須得千刀萬剮啊！

  當即帶著他的幹兒子李來亨，聚集了上千號一人雙馬的老營精銳，急急趕赴北線。

  不得不說。

  黃澍此人行事十分隱秘，而且充滿詭異，為了防止被流民軍察覺，他在黃河堤岸排布了十幾個真真假假的據點。

  李過父子一天狂奔了二三百裏，找到了七八個，當即便是把黃澍的人手屠了，傍晚急急回來跟李自成眾人稟報！

  這讓早已經喜怒不形於色的李自成勃然大怒，咬牙切齒的道：“今晚，必須要拿下開封城！吾一定要將黃澍此賊碎屍萬段！”

  “是！”

  ……

  因為黃河口之事的影響，酉時末，天色還沒怎麽黑，流民軍便是對開封城發起了更龐大的地道攻勢。

  除了東城一麵，其餘三麵完全同時進發！

  這很快便是讓人手不足的開封城開始捉襟見肘。

  不得已之下，周王朱恭枵再次散財，召集更多的人手參與到了防禦之中。

  但他們誰也知道，這無怪乎隻是最後的掙紮罷了。

  至多三兩天的時間，他們這城高牆厚的優勢，必將被流賊攻破。

  這也讓許多人都開始籌謀起後路來。

  ……

  夜色漸漸深了。

  已經到了亥時末。

  原本寧靜的夜，在此時的開封城下，卻是一片喧囂。

  為了繼續打壓開封城的士氣，劉宗敏專門挑出了數以千計的大嗓門，從三麵對著開封城大罵。

  並且直接告知了無辜的老百姓們黃澍這老賊要掘開黃河的事情。

  這讓城中開始不斷發生騷動。

  “胡說！”

  “胡說！簡直一派胡言！本官怎會做這等事？！！”

  黃澍一時肺都要被氣炸了，連連否認三連。

  朱恭枵等人的臉上，誰也不好看。

  黃澍已經分別告知了他們這個計劃，他們此時也不知道到底是誰把這個消息傳出去，隻能是相互猜疑。

  好在他們都明白被流民軍破城的後果，暫時還能處在統一戰線，連連否認。直到唾沫星子都快說幹了，勉強維持住了局勢。

  可所有人都已經明白，這種狀態下去，開封城別說三兩天了，今夜能不能撐過去都不好說了。

  各人也都開始準備突圍事宜。

  ……

  就在這種紛雜中，時間悄然來到了子時。

  這時，除了開封城周邊的流民軍主力，其他地方的流民軍，基本都已經睡下了。

  突然。

  李岩部營地，開始傳出尖叫，並且有火勢瘋狂蔓延而起。

  “不好了！狗官軍偷營了！”

  “是徐長青這狗賊，徐長青這狗賊攻進來了！”

  “殺狗官軍啊！”

  “跟這幫狗雜碎拚了啊！”

  然而這幫人雖是喊的一個比一個真，實則卻完全沒有麵對模範軍的兒郎們，反而不斷的將早已經準備好多時的鬆柏木火把，丟到了附近的一個個饑民窩棚。

  之所以大喊，是讓這些人早點跑路，免得被燒著。

  與此同時，徐長青親領模範軍近四千兒郎，三千輔兵，攜帶著八十架投石車，以及大量的開花彈和萬人敵，沿著早已經被李岩部連夜填好的工事，迅速進入了流民軍腹地。

  說到底，流民軍此時究竟還是太雜牌，哪怕是他們的老營。

  沒有真正的製度構架，讓的他們的營地充滿著不規範。

  他們造的工事群的確巨多，壕溝土牆密布，卻多是表麵的眼皮子功夫。

  在突破了李岩的陣地後，這種攻勢便是寥寥無幾，很快被張大弓、李柱他們連炸帶填，直接打開了路。

  諸多主力迅速朝著公主墳附近的流民軍核心糧草大營衝過去。

  ……

  “什麽？”

  “徐長青來偷營了？！”

  開封城下，李自成、劉宗敏眾人一聽到這個消息，也是慌了。

  這時，南麵方向的各種火勢已經衝宵而起，到處都是一片噪雜的哭喊之聲。

  李自成和劉宗敏眾人也來不及思慮了，迅速撤回開封城的精銳們，急急趕過去救援。

  可惜，他們接著火光夜攻開封可以，在此時這種噪雜中，諸多夜盲症作祟，讓這些老營兵也開始出現混亂，許多人跟瞎子也沒什麽區別，無頭蒼蠅般亂串。

  不過十餘裏的路程，一時猶如天塹，根本不可跨越。

  “發射！”

  “嗖嗖嗖嗖！”

  “嘭！”

  “嘭嘭嘭嘭嘭……”

  與此同時，模範軍卻是勢如破竹。

  麵對前方流民軍各部的營地，根本就沒有廢話，先來三五輪開花彈上去，管他炸不炸的中，先把這種威勢和混亂造起來。

  這一招顯然是極為有效的。

  很快便是引發了更大的恐慌，無數饑民們開始落荒而逃。

  開始還有不長眼的往火光處跑，希望能得到救援，還是模範軍的兒郎們大聲呼喝，讓他們往黑暗處跑，黑暗處更安全，這才是讓他們回過神來，紛紛逃向外圍，也開始更加混亂。

  流民軍老營究竟還是有底子的。

  徐長青和模範軍的兒郎剛剛衝到他們的糧草營地南麵四五裏外，有數千老營兵借著火光成建製的趕了過來，旋即便是迅猛衝殺而來。

  “準備瞄準，點燃引信，發射！”

  瞬時，伴隨著引信的燃燒，一枚枚開花彈，便是猶如流星般迅疾的朝著他們衝過去。

  片刻便是帶起慘烈的哀呼慘嚎之音。

  不過這種狀態太混亂了，視野根本無法得到保證，流民軍精銳又是從四麵八方而來。

  兩輪開花彈過後，便是不能再發射了，他們已經衝上前來，雙方迅速展開了肉搏戰。

  把兩邊戰陣分別交給趙啟亮的第九千總隊和毛群的第十千總隊，徐長青直接讓趙增金和許秀用人命衝開前方流民軍的防線，瘋狂的衝殺向他們的糧草核心。

  目前的狀態，徐長青也算是算無遺策了，可惜，並沒有絕對的掌控力。

  一旦李自成眾人回過神來，那可就不是好玩的了，全軍覆沒也隻是正常，哪怕付出再大的代價，徐長青也不敢浪費一分一秒的時間。

  數分鍾之後，徐長青和模範軍主力先後又衝開了三四部流民軍老營兵，終於是衝到了他們的核心糧草之前。

  而這時，李自成和劉宗敏的精銳也到了。

  兩人瞬間便是發現了徐長青的意圖，李自成的一隻獨眼早已充血過度，扯著嗓子便是大呼：“衝上去，滅了他們！決不能讓他們靠近糧草！”

  李宗敏也急了：“弟兄們，殺光他們，斬殺徐長青者，官升三級，賞銀萬兩！”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無數流民軍老營兵也紅了眼，瘋狂的衝殺上前來。

  徐長青一邊指揮對他們進行開花彈打擊，另一邊，則是直接讓湯若望親自指揮，對流民軍的糧草大營發射萬人敵。

  “嗖嗖！”

  “嗖嗖嗖嗖嗖……”

  兩邊幾乎同時進行。

  伴隨著開花彈連綿的爆裂聲，幾十顆萬人敵也是直接落入流民軍糧草營地中。

  “轟！”

  隨著萬人敵的火焰升起，無數被流民軍從各處洗劫而來、又精心堆建起來的糧草垛，瞬間成為了最好的燃料！

  “不——————”

  李自成聲嘶力竭，無比絕望的大吼。

  去也根本無法阻止這恐怖火勢的蔓延。

  劉宗敏也瘋了，人熊瘋狂的咆哮，一切卻是……為時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