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仙也好，人也罷，任何事物的存在，總是有上限的。

  在凡界，秦其峰就是上限。

  在仙域，明曲歌便是上限。

  可能達到這種上限的，不止一個，但是絕對不可能超越他們太多。

  這是天道的極限決定了的。

  所以秦世錚無論如何隱瞞修為，要做到在仙盟萬千頂級高手中火中取栗，根本就是扯淡。

  蒲傑難免就會生出這一切是不是秦世錚又做的一個局的想法。

  不僅僅是當年明昊和秦世錚聯手做局對付李窮年的手段實在是太挑戰人類下限的問題。

  更多原因，還是他通過明曲歌，對明昊和秦世錚的了解更透徹了一些。

  用明曲歌的話說，或許明昊和秦世錚在修為上並不能超越明曲歌，但是如果他們之間真正生死相搏，死的那個一定是明曲歌。

  因為這兩個人，才是真正最接近天道的。

  天道的本質是什麽？

  不就是盡最大可能地讓這個世界充滿生機地長存下去麽？

  明昊和秦世錚就做到了這一點。

  從這個意義上說，他們已經把自己修成了神明。

  隻要有利於這個世界的正常運轉，神明會毫無猶豫地執行自己的決定，而不會因為你是我的親人，便會偏袒。

  所以秦世錚開創了眾生係列，不會因為自己是白澤，便會偏袒白澤一族。

  所以他才會在布局當初，毫不猶豫地殺了自己無數代後裔。

  明昊又何嚐不是如此？

  他不惜給自己戴綠帽，為了破壞李窮年可能在暗中進行的布局，幹脆自己把自己殺死了，連帶著整個皇族，被屠戮殆盡，惟餘明曲歌姐妹。

  是因為他終究還是沒有完全泯滅人性，對明曲歌姐妹還有舐犢之情嗎？

  可惜明曲歌說不是。

  之所以明曲歌和明小青沒受牽連，不過是她們姐妹活著比送死對於這個世界的貢獻更大罷了。

  這是明昊親口告訴明曲歌的。

  因為他確實想明曲歌修成《七情枯》，成就神明之位。

  更多的神明存在，才能在你死我活的混沌之爭中，提升清微仙域的生存幾率。

  當時的蒲傑，直聽得毛骨悚然。

  這些人，真的把自己修成了天道一樣的存在。

  為了成就神性，泯滅了自己的人性。

  可是蒲傑偏偏又恨不起來他們，反而對他們越發崇敬。

  比如明曲歌。

  她是知道自己繼續修行下去，最終會變成她父親和秦世錚一樣的神明的。

  然而早在一千萬年前，她就想通了這個道理。

  明曲歌當日所言，至今猶在蒲傑耳邊縈繞。

  “神明並非不死。

  不僅僅是因為做了神明後，除了知道自己還是自己，七情六欲都沒了，活著跟死了沒什麽區別。

  更因為這些神明，隻是清微仙域的神明。

  一旦清微仙域在與其他混沌世界的爭鬥中落敗，這個空間的其他生靈未必盡滅，但是作為清微仙域最忠誠的衛士，必然是那個獲勝了的混沌最先打壓的對象。

  其實父親他們完全可以選擇另外一條路，便是衝出清微仙域，去尋找更高級的空間。

  但是他們還是選擇留了下來，努力將自己和清微仙域的天道融合在一起，以守護這方土地。”

  這讓蒲傑想起了盤古傳說。

  傳說中的盤古隕落後，全身上下化成了山川萬物，以滋潤他所開辟的那個空間。

  或許盤古並沒有亡故，而是如明昊等人一樣，化身為神明，保護著這方天地吧？

  可惜神明隻能用來瞻仰，而無法近身。

  看看秦其峰，看看明曲歌，作為神明的親人，都遭遇了什麽？

  再由此聯想到自己。

  誰知道秦世錚此舉，是不是另有所圖？

  無論他站得有多高，看得有多全麵，可是一旦那個取舍中的舍是自己的時候，蒲傑如何能接受？

  可是問題在於，就算蒲傑意識到了這一點，又有什麽用？

  他太弱了，弱得難以想象，根本就無法主宰命運。

  這一刻，他甚至無比希望天意宗無論如何都不會交出琉璃淨瓶。

  林星星收走了十絕陷陣圖後，隨手送了一個儲物戒給莊之銘，說是他表哥給的。

  這本來是好事，哪知林星星卻道：“我家老大說了，裏麵有他要給你交代的一些事。

  你不要有負擔。

  這麽跟你說，假如蒲傑在你手上隕落了，如果確實是無心之失，他會再給你十倍於該儲物戒的資源。

  如果蒲傑能順利完成試煉，表哥給你二十倍響應的資源。

  但是有一點你必須記住，如果你未按他的交代行事，你獲得的一切，他將會全部收回！”

  堂堂大乘巔峰的莊之銘，一下就茫然了。

  “林阿姨，什麽事，能不能別瞞我？很煩的！”蒲傑連忙朝莊之銘使眼色。

  林星星恍若未聞，一下就不見了蹤影。

  蒲傑那個鬱悶。

  他當然知道那個大人就是秦世錚，這種人物給莊之銘的好處，恐怕會令任何人瘋狂。

  但是這種瘋狂，豈會不付出任何代價？

  代價是什麽？林星星為什麽不告訴自己？

  他覺得一定不是什麽好事。

  於是他試圖趁著林星星在的時候，趕緊讓莊之銘打開來瞧瞧，看看是否有回轉餘地。

  免得林星星走了之後，就算給莊之銘一萬個膽子，他都不敢忤逆半分。

  林星星顯然早就料到蒲傑的用意，根本不會給他任何機會，直接就遁走了。

  莊之銘好不容易回過神了，將儲物戒認主之後，查探了一下，整個人都呆住了。

  哪怕連蒲傑都已經感知到有人現身，他還沒回過神來。

  “師父，宗主他們來了！”譚繼忠像個還在一樣，怯怯地牽了牽莊之銘的衣角。

  剛才的經曆，他能聽懂一些，但是總的說來，還是比較懵逼。

  但是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一場經曆，讓他對這個世界的認識，突然之間提升到了一個以前自己根本不敢企及的高度。

  能成為莊之銘的弟子，譚繼忠覺得自己已經達到人生巔峰了，甚至和大宗門的那些真傳們，也能平起平坐。

  可是和蒲傑比起來，他難免就會生出自己原來如此卑微的念頭來。

  原來一個人可以做到這種地步，和大乘巔峰稱兄道弟，大罵仙盟盟主的老丈人，在林星星這種神仙級人物麵前毫不拘束，和仙帝女兒搞曖昧，和赤明宗宗祠私奔

  自己即將和這樣一個傳奇人物供事，這，這是真的嗎？

  好像是真的。

  自己的人生，從此將翻開新的篇章，甚至仙路可期——

  嘖，為什麽我覺得這個人長得如此順眼呢？